“别送了。”
他叫住喬治娜,背對着她,不敢讓她看到自己的正面。
此刻,眼淚根本止不住,緩緩落下。
“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話音落下,他拄着拐杖,搖晃着離去。
喬治娜站在門口,盯着他離去的背影,有些佝偻。
她的雙腳就像是灌鉛一般,沉重的邁不出一步。
她捂着嘴巴,小聲抽泣,不敢讓約瑟夫聽見。
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見,她才狼狽的蹲在地上,哭的像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一樣。
約瑟夫懷着沉重的心情上車,内心也不好受,安娜看到這一幕,不禁道:“老先生,既然你這麼舍不得小姐,為什麼不讓她回家呢?現在墨權今非昔比,也算是小有成就,也能擔起克萊德女婿了。”
“他還不夠格。”
約瑟夫閉上眼睛,聲音沉沉的響起,帶着幾分威嚴。
安娜有些狐疑,不夠格?
他挑選别人的時候,也沒那麼多條條框框,身家背景清白,為人正直,為什麼對墨權的要求偏偏這麼高。
安娜還想穩點什麼,卻被他打斷。
“顧氏公館那邊怎麼樣?”
“顧寒州帶着兒子女兒去了墨爾德老宅,提了不少東西,可能是去拜訪。”
“拜訪?”
約瑟夫重複這兩個字,化幹戈為玉帛。
他看着外面的天,一片晴朗,冬天都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皇室要更替了,新皇要繼位了。”
他幽幽的說道。
“老先生是說世子殿下蘭斯洛特嗎?”
“這一代的皇室皿脈單薄,隻有一個世子,看似未來的繼承毫無懸念,但也激起了旁系宗親的眼紅。你想想,這唯一的世子要是慘遭變故,你覺的誰會上位?”
“這……”
安娜全然沒想過這一點,世子年輕,而且英勇過人,所有人都對他寄予厚望。
如果這個厚望倒下,又會怎樣?
當今的殿下,有兩個兄弟,都在曼爾頓,且子嗣衆多。
如果世子出事,自然在直系皿親裡找人繼位。
可偏偏,那兩個都跟克萊德不和。
曾經他們求娶過喬治娜,但是因為他們品行不端,又或者别的什麼原因,約瑟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随着世子越發聰慧過人,才能出衆,也越是招人嫉妒。
克萊德自然希望蘭斯洛特順順利利的繼位,但萬一有了差錯,克萊德也要做好十足的準備。
所以,墨權現在的成就遠遠不夠。
墨爾德已經徹底敗落,他曾經執意把人許配給顧希,也是看中了他背後的顧氏集團。
“走吧,要變天了。”
約瑟夫語氣深沉的說道。
安娜看了眼外面的天空,還很晴朗,以為約瑟夫在說笑。
可開車沒一會兒,天氣陰沉下來,鵝毛大雪簌簌落下。
這個冬天,雪很多,仿佛永遠下不完一樣。
……
顧寒州帶着兩個孩子,來到了墨爾德。
哈爾很意外,他跟顧寒州應該算是死敵,過節也不小,曾經一直想置他于死地。
沒想到,他竟然提着東西來看望自己。
顧念暖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見自己未來公公,有些拘謹。
“伯父……伯父好,我是顧念暖,你見過我,但我沒有正式的跟你介紹過。”
“我記得你,在家宴上,你可怼的人說不出話來。”
哈爾到現在都印象深刻,在喬治娜咄咄逼人之下,絲毫不畏懼,挺直了腰杆。
她自報家門,每一個身份,都讓人頭皮發麻。
他怎麼可能忘記呢?
而且他早就知道,顧希跟她在一起,關系一直沒斷過。
現在,也算是自己未來兒媳婦了。
以前種種恩怨,讓人不快,但現在……也都過去了。
“伯父……你好記着呢?”
顧念暖心髒提到了嗓子眼,沒想到給他留下這麼差的印象。
就在她焦灼不安的時候,顧希緊緊牽着她的手。
她看了他一眼,他此時也正好看着自己,眼神裡傳遞者訊息,讓她不要害怕,有他在。
突然,心安了下來,也不害怕了。
“你們四處逛逛吧,我跟你父親談一談。”
在這兒,顧寒州主動承認,哈爾是顧希的父親。
顧希聞言,點了點頭就帶着顧念暖離開。
一時間客廳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顧寒州開門見山:“今天,我僅代表一個父親,來跟另一個父親,求和。”
“求和?”
“兩個孩子現在在一起,感情深厚,我想你也看到了。你曾經幾度拆散,不僅沒有成功,反而更加讓她們珍惜彼此,不再分離。我想你也不會繼續做錯事,應該會真心祝福他們的。”
“婚禮,可以辦兩場,墨爾德一場,帝都一場。兩場婚禮,雙方父母都在場,恭祝新人。這邊西式,國内就用中式,給他們不一樣的感覺。”
“我的妻子已經開始準備婚禮的事情了,現在就等着兩個孩子回去。我今天來,也是想感謝你。”
“感謝我?”
哈爾有些驚訝,他應該很痛恨自己吧。
“你送給了我,一個很優秀的兒子。當然,我也還你一個很優秀的兒子,我們應該是雙赢的局面,天生聰慧,領悟性高,這些我可教不了,是打娘胎帶出來的,可見你的基因極好。”
“以前的不快都過去了,我想你現在為了孩子,什麼都願意做。顧希雖然是顧家的人,但同樣對你也有感情,他不忘本,我也很開心。他們結了婚,也會抽空回來住,他們有了孩子,你也是爺爺。”
“爺爺……”
顧寒州說了那麼多,都不足以讓他動容,但最後一句,卻讓他心有感觸。
他現在就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人丁興旺。
他本以為自己跟顧希之前有緣無分,這輩子的父子情分就要到頭了。
沒想到,顧寒州還能網開一面,不計前嫌的接納自己,願意讓墨爾德舉行婚禮,也支持顧希認他這個父親。
以後有了孩子,自己也是名正言順的爺爺。
哈爾笑着搖頭,臉上有着欣慰,也有着無奈。
“顧寒州啊,我這輩子可沒佩服過幾個人,你算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