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說完後,冰天一歎了口氣,蹲在台階上,故作算命的樣子,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然後擡起頭看着眼前小姑娘直言說:“放心吧,你父親肯定會徹底康複的。”
張曉彤聽到此話後,臉上悲傷的神色瞬間消失,滿是激動的對眼前冰天一問:“大哥,您說的是真的嗎?”
“幹我們這行的從來不說謊話。”冰天一認真說。
張曉彤聽到後,想都沒想,從自己褲兜中掏出兩百塊錢,遞給眼前的冰天一。
看到這兩張紅色的紙鈔,冰天一心中倍感沉重。他望了眼,過了幾秒這才開口笑道:“我給自己的朋友算命一直都是兩塊錢。”
“這多不好意思啊?”張曉彤臉上有些尴尬的說。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些錢你拿着,不過我有件事情可要給你說清楚了。”冰天一臉上的神色忽然認真起來,字正腔圓的對張曉彤說。
張曉彤聽罷,看着眼前冰天一好奇問:“什麼事情?”
“你父親可不可以康複,最重要的還是在你的身上,用我們這行話來說,你是你父親這輩子的貴人。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考上醫學院的那天,就是你父親可以起身走路的日子了。”冰天一一字一句,對眼前張曉彤說。
張曉彤臉上的聲色忽然黯淡下來,低頭沉默幾秒,随即支支吾吾的說:“大哥,我在職中上學,想要考上醫學院,應該沒可能吧?”
“一切皆有可能。”冰天一不多想,直言說。這話說完後,冰天一緊接着開口說:“當然,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你的父親。你是你父親的貴人,你父親自然也是你的貴人。所以說,貴人遇到貴人,什麼事情都是可能發生的。”
這話說完後,旁邊小酒窩連忙上前對張曉彤說:“曉彤,你放心吧,冰哥算卦很準的。那天晚上我們在KTV唱歌的時候,我隻寫了一個字,他就算出來我老家具體的位置。”
小酒窩這話好像給了張曉彤一顆定心丸,她對着旁邊小酒窩笑了笑,點頭說:“謝謝萌姐,我以後肯定會好好學習的。”
冰天一點頭,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酒窩微微一笑,将張曉彤抱在懷中拍了拍張曉彤的肩膀,然後低聲說:“曉彤,那你現在去醫院吧,我改天會來看你父親的。”
“恩。”張曉彤說着,從褲兜中掏出來皺巴巴的兩塊錢,遞給了冰天一。
冰天一将兩塊錢收到了自己褲兜中,裝起來後,看着張曉彤逐漸走遠。此時他的心情更是沉重了不少,想想看,一個家的頂梁柱忽然被别人給打成了癱瘓,這個家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誰都說不清楚啊!
等張曉彤離開口,小酒窩對旁邊幾個小青年直言說:“好了,你們現在去帝豪等我,我等會就來。”
這幾個小青年紛紛點頭答應,轉身離開。
冰天一還是和剛才一樣坐在台階上,擡起頭看了眼蔚藍的天空,天空中此時一行大雁正在南飛,一切顯得都是那樣恬靜而又美好。唯一不平靜的,或許就是冰天一此時的心情。
小酒窩坐在冰天一旁邊,同冰天一一樣,望了眼藍天後,低頭對冰天一問:“你剛才算的是真的嗎?”
“你說呢。”冰天一并未回頭去看旁邊的小酒窩,而是低聲說。
小酒窩畢竟和其他的小姑娘不同,她從小就開始在社會上厮混,雖然是個學生,但社會經驗可謂是一般年輕人所沒有的。
如此一來,小酒窩在等到冰天一說出那番話後,她基本可以斷定冰天一所說的是假話。
現在聽到冰天一這樣說,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這個想法。
“你為什麼要欺騙她?”小酒窩低聲問,聲音中帶着斥責。
冰天一無奈歎道:“如果我不騙她,難道讓她在青年時期永遠背着父親癱瘓不能好起來的包袱度過嗎?”
此話一出,小酒窩臉上有些驚訝的神色,轉過頭看了眼冰天一,幾秒之後,這才開口問:“你真沒開玩笑嘛?難道真的是為了她?”
“當然。”
“這麼說她父親這輩子都會在病床上度過了?”小酒窩眼神中透露出悲傷的神色對冰天一問。
“應該是這樣的,如果張曉彤能考上醫科大學的話,或許情況多少可以改變一些。”冰天一語重心長的說。
小酒窩笑了笑,起身後拍了拍自己臀部的泥土,這才笑着說:“沒想到你還真的是個好人啊。”
“怎麼?你難道覺得我不是好人?”冰天一反問道。
“不像。”
“哪裡不像了?”
“你的頭,秃頭。”小酒窩說完這話後,笑出聲來,轉身便朝旁邊走去。
冰天一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最近幾天腦袋上的頭發已經長出來了不少,摸上去就像是摸到了砂紙上面,有些刺手。
小酒窩在走遠的時候,大聲對冰天一笑道:“冰哥,改天我請你吃飯呀。”
“謝謝。”冰天一點頭答應。
等小酒窩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後,冰天一深深的歎了口氣,直到現在,他還在為張曉彤這個小姑娘的事情而憂愁。
當然,更大程度上,冰天一此時所憂慮的不僅僅是張曉彤這個姑娘一個人。想想看,自己這個小縣城中城管每年基本都會和攤販發生矛盾,小點的将對方打成輕傷住院,重點的打死打成癱瘓這也是隔三差五就會發生。
這種情況下,如果在縱觀全國,那簡直想都不敢想。
改變,這是冰天一此時心中唯一的想法。可是怎麼改變,如何改變?這無疑是個問題,畢竟城管是國家所任命的,想要改變,那就等于要改變很多的規章制度。如此一來,有多少人會下崗,又有多少攤販會肆無忌憚的将攤位胡亂擺放?
種種未知的因素,緻使他這個簡單而又單純的想法瞬間破滅了。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旁邊兩個前去吃飯的老頭晃晃悠悠的走上前來。看到垂頭喪氣的冰天一,平時坐在冰天一右邊的老頭忍不住好奇問:“小孩,怎麼了?是不是今天還沒開張啊?”
“開張了。”冰天一臉上強擠出一抹微笑,對這兩個老頭直言說。
兩老頭坐下,繼續問:“幾個人了?”
“一個。”
“什麼?才一個啊?”靠近冰天一的老頭有些驚訝的問。
“呵呵,沒辦法。”冰天一直言說。
話音剛落,旁邊老頭忽然對冰天一開口說:“小子,你生意來了。”
冰天一聞言,擡起頭朝自己眼前看去,讓他萬沒想到的是,梅紛鳳此時手中竟然提着一份米粉,邁步朝他面前走來。
或許是為了在自己心儀的男子面前打扮的更加漂亮點兒,也或許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形象,梅紛鳳今天直接穿上了一件粉色的裙子,腳上穿着一雙新買的高跟鞋。
為了掩蓋自己臉上的那些黑色小痣和大片大片的雀斑,她不知道在自己臉上抹上去了多少化妝品。乍一看,此時的梅紛鳳就像是小島國的那些藝人一樣。
可盡管如此,臉上那顆巨大的痦子和幾根黑毛,還是那樣的顯眼。
冰天一看着,心中暗自祈禱,真希望此時不會有班上同學經過。
梅紛鳳來到冰天一面前後,站住腳,低頭将手中的米粉遞給冰天一,同時低聲說:“你從早晨到現在還沒吃東西,給。”
冰天一倒是一怔,滿是好奇的開口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就在那邊。”梅紛鳳雖然低頭,但轉過頭朝不遠處的公廁望了眼。
“你一直在那邊待着?”冰天一更是有些難以接受的問。
梅紛鳳聞言,連忙開口解釋道:“我爺爺在那邊看廁所,我今天來這邊玩,無意中才……才看到你的。”
其實冰天一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廣場算卦沒幾天時間,梅紛鳳便已經知道他在這裡了。所以很多時候,梅紛鳳都會來到廣場附近,站在遠處,偷偷的看着冰天一。
冰天一看到梅紛鳳臉上神色,他真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些什麼好。說句實話,自己上次讀高中的時候,和梅紛鳳的關系并不是很好。當然,同班上很多學生一樣,他也嫌棄梅紛鳳,更多的原因是梅紛鳳的長相。
可是自從他自殺前所發生的事情後,冰天一對梅紛鳳的态度開始有了轉變。但那隻是短暫的,随着自己再次來到高中,再次融入到這個巨大的圈子裡,他對梅紛鳳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準确的說包含着憎恨,虧欠,感激,當然還有憐憫。
“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冰天一接過米粉,放在旁邊後低聲問。
“剛才那個……那個姑娘她是誰?”梅紛鳳還是和剛才一樣,低頭好奇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冰天一忍不住加重了些語氣,對梅紛鳳問。
梅紛鳳聽到後,連忙搖頭說:“不,不做什麼,我隻是問問。”
說完這話後,梅紛鳳兩手緊握,過了幾秒,轉身離開的同時直言說:“米粉快點吃了吧,剛剛炒出來的,要不然等會就涼了。”
冰天一還沒來得及答應,梅紛鳳便轉身跑開了。
看到眼前這幕,心理成熟度到達二十好幾歲的冰天一,内心深處竟然滿是酸楚。這或許就是人生,或許就是命運。
他心想如果梅紛鳳不是因為長相這樣,肯定犯不着如此對自己投懷送抱,如此關心自己。
換個角度來思考,假如自己是梅紛鳳,那情況又是怎麼樣的?
冰天一想到這裡,轉過頭看了眼放在自己身邊冒着熱氣的米粉,沉默片刻,他端了起來,吃了口後,卻又忍不住将米粉放在了旁邊。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位青年男子大聲喊道:“大兄弟,你還真在這裡啊?”
擡起頭,冰天一看到不遠處昨天見到的那位城管小夥子迅速朝自己這邊走過來。
“大哥,你還真來了啊?”冰天一暫且将腦海中的苦惱抛在腦後,起身對眼前這位城管笑着說。
“是啊,看你還沒吃飯,走,我請你先去吃飯。”城管看到冰天一身邊的米粉後,連忙開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