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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章 春

寒門棟梁 何時飛雨 2413 2024-01-31 01:10

  依照程敏政的意思,是想從國子監裡挑選出兩三個人來,和楊慎比試。程敏政是國子監祭酒,他雖然說給監生們上課不多,但卻掌握着國子監裡每一個人的考試結果,他對所有監生的水平都很是了解。尤其是對那些考試成績好,作文水平高的人,他更是格外關注。

  畢竟等有一日這些人考中了進士之類的,他程敏政就可以言說是他們名譽上的學生,他也就面子上很光彩。

  可等程敏政說完了規則,還沒有點名由誰和楊慎比試。楊慎便說道,“程大人,既然我楊慎要來國子監讀書,既然要和大家比試,那就和所有人比試,也好讓楊慎知道在這國子監的莘莘學子中,到底有多少人比楊慎厲害,楊慎也可有個目标,日後朝他們看齊呀!”

  楊慎在說話的時候,仍然是那般脆聲,從表面聽他似乎很謙虛,是要和衆人讨教。但隻是稍稍一琢磨,便是看出楊慎是根本就沒把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看在眼裡,他今日看樣子是要震懾住所有人。

  也難怪了,楊慎此時年少,心高氣傲。剛才又是受到了很多人的羞辱,他肚子裡早就憋着一股氣。

  楊廷和聞聽楊慎如此說話,冷聲喝道,“慎兒不可狂妄,這國子監裡高手衆多,随便哪一個人都要比你讀書多,至于做詩嗎,在你之上的人也絕不會少。”

  也絕不會少。這是什麼話,意思是說還有人會比不過楊慎了?程敏政暗自尋思。剛才楊慎的狂妄之言讓程敏政很不愛聽。小小年紀就這般狂妄,就是來了國子監讀書幾個月,才學有了增長,這日後還能占的下你楊慎嗎?

  楊廷和是分外穩重之人,如何就生出了這樣一個兒子?

  楊廷和的話也讓程敏政一愣。兒子說話狂妄也就罷了,沒想到一向謙虛謹慎的楊廷和竟然也這樣說,雖聽起來是在呵斥楊慎,但不無瞧不起我國子監衆多監生的想法。

  的确,可能楊慎才學甚高,很會作詩。但再怎麼樣,他不過也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就是在娘胎肚子裡就讀書作詩,又能怎麼樣?

  行!既然你們父子都這樣說話,那我程敏政索性就成全了你們,也好讓你們知曉我國子監乃是藏龍卧虎之地。

  這樣想着,程敏政就朝楊廷和看過去,随後說道,“行,那就請楊慎和國子監所有人比試吧。比試的規則還是即興賦詩,由楊大人,還有老夫這個祭酒,以及諸葛先生三人進行品評,判斷高下。”

  其實作出來的詩,不用品評,在場的很多人都能分出優劣的。

  程敏政随後又道,“此時正是早春二月,萬物複蘇,春回大地。不若就請楊慎賢侄和國子監所有監生以《春》為題作一首詩出來。”

  程敏政說完,台下的衆人就陷入沉思,其實這樣的詩大部分人都做過,不過不知楊慎的詩到底如何,所以也就沒有人貿然出擊。打算等楊慎作詩出來,兩相比較之後,再決定是否吟誦出來。

  其實在場的人差不多都有一個想法,即使自己的詩不行,但有這麼多的監生,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做出來的詩比不過楊慎嗎?

  這個楊慎太狂妄了。

  他今日是注定要丢臉的呐!

  還有楊廷和楊大人,看來今日也會顔面無光了。沒辦法,楊大人雖說是才高八鬥之人,是我們學習的楷模,是我們的偶像,但他有這樣一個兒子,日後少不了會費心呀。

  楊慎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便朗聲誦道,“出郊:高田如樓梯,平田如棋局。白鹭忽飛來,點破秧針綠。”

  不得不說這是一首用詞十分精當的五言詩。尤其是“秧針綠”十分貼切,而且好像在以往從來沒有人用過,這是楊慎的獨創啊。

  這定然是楊慎早就做出來的詩,他今日正好拿出來了。

  衆監生慢慢吟誦一遍,和自己的詩詞做了一個比較,當即就有很多人咧咧嘴。厲害,這楊慎難怪狂妄啊,人家是有狂妄的資本呀。自己做出來的那破詩和楊慎的就沒辦法相比,還是等着聽别人的吧。

  劉文煥不善于作詩,何景明在作詩上很有天賦,但所做的都是一些具有現實意義的詩詞,像是描寫春天這樣的詩句,雖說也曾經作過幾首,但此是暗暗吟誦過後,感覺還是比不上楊慎,索性也就閉口不言。

  何景明和劉文煥在這些監生中的水平俨然是上中之人了。他們都沒有出面,所以衆監生就暫時陷入了沉默。

  本來今日之事是徐奎壁挑起來的。可徐奎壁那兩下子根本上不了台面。他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柳開先身上的。此時見柳開先笑吟吟的朝前面看着,卻是不作詩出來,當即就有些急了。胳膊肘用力朝柳開先碰了一下,低聲道,“柳兄,你此時還不出手要作甚?難道要這小崽子領了先,看不起我們衆多監生嗎?

  我早就看出來,這些監生都他娘的是吃幹飯的,真正能鬥得過這崽子的也隻有柳兄了。”

  柳開先得意的微微點頭,像是說給徐奎壁聽,又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這小崽子可真是有兩下子,就剛才這《出郊》詩作的無懈可擊。”

  “那你也不行了?那你明年還考狀元?考個屁呀?幹脆讓給這小崽子得了!”徐奎壁當即急道。

  是呀,柳開先若真的不行了,那在場的所有監生就都完了,也就意味着國子監的人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楊慎個小崽子,那他日後在國子監裡還不是要橫着走路,作威作福,眼睛向天嗎?

  徐奎壁雖沒什麼本事,但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眼睛向天。在這京城的年輕人裡面,隻有他們“京城四少”才應該是最牛逼的。

  “呵呵!當然不能,再等等,看看其他人,說不得有不知死活的人出來對付這小崽子呢。”柳開先狡黠的微笑着說道。

  在他想來,他的詩作比楊慎的絕對不差,他就是要讓所有的監生都像徐奎壁一樣着急了,他柳開先才會出面,這不是就正好顯示出他柳開先的才華了嗎?

  然而讓柳開先想不到的是,最前面突然站起一個人來,說道,“我倒是有一首春天的詩,不知和楊慎兄弟的能不能相比。”

  其實不用聽聲音,柳開先隻是看到那身材高挑,略顯瘦削的背影,就知道那人是周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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