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寶貴、王寶福和王德才三人當天就離開了縣城,臨走的時候,吳帆徽給了他們每人二兩碎銀子,這些銀子足夠維持他們在軍營之中一年的開銷,同時吳帆徽寫下了一封文書,内容是有關王振貴和吳慶雄兩人勾結土匪,殘害本村百姓的事宜,吳寶貴、王寶福和王德才三人毫不猶豫的在文書上面按下了手指印。
吳帆徽給與的銀子,吳寶貴等人沒有推辭,他們收好了銀子,态度恭謙的告辭了。
吳寶貴等人離開了,吳慶超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吳帆徽陪着三人在堂屋吃飯的時候,他在宅子外面緊張的閑逛,其實就是看有沒有人注意家裡來了客人,看看是不是有人知道吳寶貴等人到家裡來拜年了,這樣的事情可千萬不能夠傳揚出去,免得造成不好的影響。
吳帆徽沒有給吳慶超過多的解釋,他的布局不能夠說出去,哪怕是面對家人,想要在嚴酷的環境之中生存壯大,就要未雨綢缪,就要提前做好一切的安排布置,該結交的人提前結交,不要臨時抱佛腳,而且不要帶着有色眼鏡看人。
那份文書,吳帆徽小心的收藏起來,現在還用不着,因為他吳帆徽本人尚無任何的功名,不過等到他真正獲取了功名、獲取權力之後,這份文書就可能起作用了。
王振貴和吳慶雄算計過他,這樣的事情不能夠就這麼結束,難怪當初穿越的他從山坳回來,兩人會同時到家裡來探望,原來是來探聽虛實的,這筆帳,吳帆徽暫時記下,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會讓兩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米脂縣的五大家族,吳帆徽也趁着春節期間,做了有針對性的詳細的了解,其實很多的事情,不需要刻意的去打聽,縣城内的百姓都知道。
米脂縣五大家族分别為賀家、李家、劉家、吳家和王家。
勢力最大的賀家,有三名舉人,其中兩人在外為官,另外一人是年紀最大的賀方振,在外地做官多年,從縣丞的位置上面緻仕,回家已經幾年,現在是賀氏家族的族長,賀家還有四名秀才,兩年之後都會參加鄉試,這其中就包括賀方振的小兒子賀泯宣,這個賀泯宣正是購買吳帆徽駿馬之人,已經出去遊曆。
排名第二的李家,出了兩名舉人,其中一人已經病亡,另外一人在京城的國子監學習,估計從國子監出來之後,同樣會被派遣到外地為官。
排名第三的劉家,出了一名舉人劉士階,現如今在家中,這個劉士階不願意進入國子監讀書,盡管參加了兩次會試都落榜,但還準備參加第三次會試,想着一定要通過會試,成為正牌的兩榜進士,而一旦進入到國子監讀書,基本就是被吏部選派到外地做官。
排名第四的吳家,一名舉人吳緬清,同樣在外地為官,而這個吳緬清,說起來還是吳帆徽的三爺爺。
排名第五的王家,目前沒有舉人,但有好幾名秀才,其中還有四名廪膳生員,這廪膳生員地位僅次于舉人,最有希望在鄉試中高中的。
表面上看起來,米脂縣城内風平浪靜,大家相安無事,其實内地裡的争鬥是很激烈的,縣城隻有那麼大,能夠供分配的利益也就是隻有那麼多,要是五大家族都平起平坐了,這米脂縣城就太小,家族能夠得到的利益就明顯不足了。
家族之間的博弈表現在兩個方面,其一是兼并土地的多少,這是一個家族實力的象征,其二是往縣衙安插吏員的多少,這是具體權力的體現。
賀家憑借着強大的實力,徹底擊敗了其餘的幾大家族,穩穩成為米脂縣權勢最大的家族,而且賀家還有一件事情做的很好,那就是讓其餘的四大家族,幾乎沒有與其抗衡的能力。
現如今的實際情況是,賀氏家族家大業大,宗族觀念很是濃厚,族人的認同感也是很強烈的,遇見任何的事情,家族的人都能夠抱成團,至于說其餘的四大家族,幾乎都是一盤散沙,表面上有家族的維系,其實做事情都是各顧各,隻有在遭遇到特别重大事情的時候,族長才會出面協調或者是裁決。
與其說米脂縣有五大家族,不如說就是一大家族,其餘都是附庸,真正的家族博弈出現,就算是李家、劉家、吳家和王家聯合起來,也不是賀家的對手。
目前這樣的情況,對于吳帆徽是有利的,但長時間維持下去,又是不利的。
有利的方面在于,吳氏家族勢微,一盤散沙,沒有什麼真正的權勢,那位無比憎恨父親吳慶超的太奶奶,不可能騰出手來對付他們,這讓吳帆徽能夠從容的參加科舉考試,真正等到吳帆徽拿到了功名,吳氏家族巴結還來不及,談不上打壓的事情。
不利的方面在于,賀家幾乎壟斷了米脂縣城内本就不多的财源,縣衙的戶房、吏房、禮房和刑房,司吏和典吏幾乎都是賀氏家族推薦的人選,就連知縣大人都不敢輕易得罪賀氏家族,這讓其他的四大家族隻能夠苟延殘喘,勉強維持,找不到發财的機會,無法進入到權力的中樞,也就無法壯大家族的力量。
對吳帆徽的直接影響就是,他在短時間之内無法聚集錢财。
這年月沒有錢是辦不好什麼事情的,就算是你有了功名,進入朝廷為官了,也要集聚财富,通過财富集聚衆多的人脈關系,籠絡更多的人,否則一個光杆司令,做不成什麼事情。
萬丈高樓平地而起,吳帆徽在謀求到真正的功名之前,必須要集聚一定的人脈。
偏偏這個方面,他幾乎就是空白。
吳寶貴、王寶福和王德才,算是棋子,但目前還是空閑的棋子,不可能發揮什麼作用,至于說吳氏學堂的吳明坤、吳明波、吳明富、陳華渠和吳明峰等人,更是需要十數年之後,才有可能綻放異彩。
在如何集聚力量方面,吳帆徽幾乎是絞盡腦汁,可是最終他發現,盡管他是穿越之人,可惜自身依靠的平台過于的弱小,若是不能夠在科舉考試方面取得功名,其餘的事情都是鏡中月和水中花,想要積攢人脈和關系,想要強大起來,隻能夠走科舉考試一條道路。
學而優則仕,老祖宗總結出來這些話語,不是随便說說,如今這個年月,自身沒有實力,什麼做生意和發财等事宜,根本就不要想。
吳帆徽不是沒有想過做生意的事情,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将天下人等劃分為士農工商四個等次,每個等次的規矩都是很嚴苛的,譬如說排名末等的商賈,就算你擁有數不清的财富,但你沒有地位,絲綢的衣服你不能穿,出行的自由遭遇嚴格控制,一旦與士子發生糾紛,不管你有理無理,最終都是吃虧。
三百年時間過去,朱元璋定下的這些規矩,早就成為表面上的東西,商賈的地位大幅度的提升,他們通過自身擁有的财富,逐漸轉化為府州縣的士紳階層,而這種轉化的過程,就是官商勾結的産物。
吳帆徽想着做生意,怕是還缺乏資本,不是說缺乏錢财,而是缺乏勢力。
米脂縣城本就不大,縣城内的人口不足萬人,糧食、茶葉、瓷器、絲綢、鹽業、鐵器等生意,幾乎都被賀氏家族壟斷,其他家族隻能夠打一些擦邊球,就連城内唯一的青樓,其背後的勢力也是賀氏家族。
吳帆徽若是想在這個時候一頭紮進生意圈裡面,必定是被刺得頭破皿流。
憑着他的智商和能力,在生意圈裡面殺出一條皿路,還是有可能的,其實吳寶貴等人前來拜年的時候,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想着利用吳寶貴等人來做生意,可仔細思索之後,他還是放棄了,現在還不是做生意的時候,生意場上的搏殺,引發的是仇恨和進攻,需要全力應對科舉考試的吳帆徽,不可能分出過多的精力來。
詳盡的分析和籌謀,讓吳帆徽禁不住哀歎,他這個名校法律系的高材生,而且經曆了社會上的摸爬滾打,穿越到明末之後,居然找不到其他的出路,隻能夠和明朝絕大部分的讀書人一樣,老老實實的寫八股文。
吳帆徽終于清醒過來,他所處的曆史時代與幾百年的時代完全不一樣,盡管說這裡面有很多異曲同工之處,可展現的方式不同。
說白了,在這個時代,很多創造機會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最好的展現能力的方式,就是抓住每一次來臨的機遇,不錯過任何的一次機會,在機遇和機會之中,發揮出來最大的潛力,獲取到最大的好處。
想明白了這些,吳帆徽那顆有些躁動的心逐漸的安靜下來,他不斷的告誡自己,千萬沉住氣,不要想着一口吃成胖子,那是虛胖,穿越盡管隻有半年左右的時間,可他已經做了不少的事情,每一次都是抓住了機會、展現了最大的能力。
從這個方面來說,他吳帆徽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