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堂,一股熱浪襲來,盡管天還沒有黑,可大堂已經很熱鬧,空餘的地方已經不多。
吳帆徽、陳明惠和葉開儇三人上樓去了,李勇等人則是在樓下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自然有小厮招呼他們的吃喝。
二樓以上全部為雅間,每個雅間的前面,都站着一位姑娘,這些姑娘穿紅戴綠,頗有些莺歌燕舞的味道,姑娘們大都是站在樓梯過道,倚靠着樓梯的扶手,看着樓下,毫不羞澀的打招呼,若是看見了熟客,更是會揮舞手中的香帕。
陳明惠和葉開儇對這裡好像也不是很熟悉,吳帆徽剛開始覺得奇怪,後來也釋然了,兩人都是鳳翔府人,到西安府城的機會也很少,不可能很熟悉這裡。
吳帆徽眉清目秀,身上有着沉穩和儒雅的氣質,自然會引發姑娘的注意,還在上樓的時候,就有姑娘揮舞着手中的香帕了,跟随在身邊的鸨母,此刻也是異常的殷勤,在吳帆徽等人來到二樓的時候,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朝着樓上走去。
三樓和二樓的情形差不多,鸨母依舊沒有停留。
四樓就不一樣了,清靜很多,樓梯的過道看不見姑娘。
“三位公子,奴家看你們就不一般,奴家可不是吹,這西安府城,能夠比得上聚花樓的奴家還沒有見着,好些年聚花樓就是花魁樓,奴家知道幾位公子愛清靜,這四樓可是聚花樓最好的地方了,很是清靜,不知道幾位公子是不是滿意。”
吳帆徽臉上帶着笑容,心裡隻能夠暗罵,這就叫做殺人不用刀,鸨母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好好的宰上一刀了,偏偏你還不好開口說,免得掉了面子,吳帆徽倒是無所謂,可陳明惠和葉開儇,肯定是想着要臉面的。
微微擡頭,吳帆徽發現上面還有一層,但鸨母隻是在四樓就停下了,沒有接着上去,看樣子想要上五樓,耗費恐怕更多。
“媽媽,我看上面還有一層,不知道為什麼不繼續上去。”
陳明惠開口的時候,鸨母的臉上瞬間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公子有所不知,這五樓乃是聚花樓諸位花魁所在的地方,耗費銀子倒是小事情,奴家知道公子是不在乎的,隻是這幾位花魁是不是方便,奴家真的不好說啊。。。”
一擲千金,吳帆徽的腦海裡飄過這幾個字,他想着開口,說就在四樓算了,反正是來看看,體驗一下,可沒有等到他開口,陳明惠馬上開口。
“媽媽這是小看我們了,這是定金,還請媽媽帶我們上樓去。”
陳明惠掏出一錠銀子,也不看多少,伸手給了鸨母。
吳帆徽隻能是在内心歎氣,陳明惠盡管是士大夫家族的子弟,能力氣質都是出衆的,可這身上還是有公子哥的氣息,有些場合是需要面子的,有些場合就不一定了,譬如說這青樓,可是被譽為銷金窟,這樣的地方就不要強出頭了,人家鸨母這是欲擒故縱,目的就是要你掏出來銀子,人家鸨母還設了一個套,有言在先,聚花樓的花魁很傲氣,或許不願意出面,到時候陳明惠掏出的一錠銀子,興許連花魁的影子都看不見。
“哎呦,瞧奴家這張嘴,公子儀表堂堂,一定能夠得到花魁的青睐,奴家這就帶着諸位公子上樓去。。。”
鸨母這個時候動作倒是快,快速将銀子放進了懷裡,舉步朝着五樓走去。
上了五樓,看見是一個會客廳模樣的屋子,桌子椅子都有,甚至能夠看見書架,書架上面擺放着幾本書,桌子上面蓋着素顔色碎花的桌布,格調不錯。
鸨母領着陳明惠等人在屋子裡坐下。
“三位公子稍後,奴家去去就來。”
已經到五樓來了,吳帆徽也不會開口說什麼了,他們三人做了冤大頭,再說沒有意義了。
行行出狀元,吳帆徽覺得這個鸨母,就非常厲害了,察言觀色的功夫登峰造極。
五樓很是安靜,一樓喧嚣的聲音到這裡已經很微弱。
不一會,鸨母進來了,跟随在鸨母身後的是聚花樓的小厮,手裡提着食盒。
就在小厮打開食盒,往桌上擺菜肴的時候,鸨母開口說話了。
“三位公子久等了,先吃些東西,奴家看看諸位花魁是不是方便。。。”
這一次,沒有等到陳明惠開口,吳帆徽先開口了。
“媽媽這話我有些聽不懂了,是不是先讓我們在這裡吃些東西,接着聚花樓的哪位花魁方便了,出來見一見,就算是給我們天大的面子了,不過這樣的面子,我可不想要,媽媽還是明說,我們能不能見到花魁,若是不行,那我們趁早下樓去。”
鸨母愣了一下,大概他以為吳帆徽的年紀最小,最好糊弄,想不到這位帥氣的小哥,說出話來卻是異常犀利的。
“這個,奴家是有言在先的。。。”
“我知道,沒有責怪媽媽的意思,我隻是想着問問,能不能見到花魁,若是見不到,我們不必在這五樓的廳屋吃飯喝酒,我想媽媽也明白,我們既然到聚花樓來了,還是三兄弟在這廳屋吃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牙了。”
鸨母終于知道糊弄不過去了,她看向了吳帆徽。
“公子啊,聚花樓的花魁,奴家也不能夠勉強的。”
“知道了,我們不會勉強媽媽,一刻鐘的時間吧,這些酒菜不必擺在這裡,一刻鐘之後,若是聚花樓的花魁不方便,那我們也沒有必要逗留了。”
鸨母離開,小厮也拿着食盒離開。
陳明惠和葉開儇看着吳帆徽,目瞪口呆,這哪裡是第一次到青樓的表現,分明就是老手,可剛才在聚花樓外面的時候,吳帆徽的表情的确不是裝出來的。
小三元就是小三元,縣試、府試和院試都能夠奪魁,到青樓來了,也能夠第一時間适應。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鸨母臉上帶着笑容進來了。
“哎呦,奴家就知道,三位公子玉樹臨風,一定有貴氣的,三位公子請随奴家來。”
吳帆徽對着陳明惠和葉開儇眨了眨眼睛,率先站起來了。
很快,鸨母在一扇門前面停下,輕輕敲響了門,随着門裡的應答聲音,鸨母輕輕推開門,帶着吳帆徽等三人進去了。
看見的依舊是會客廳,中間擺着桌子,隻不過桌子的右邊,有一個打磨過的木墩,木墩的上面擺放着文武七弦琴。
會客廳顯得很是素雅,甚至有些清幽的味道。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站在桌子的旁邊。
“三位公子,媽媽,小姐正在梳妝,一會出來見客。”
“三位公子請坐,請坐,秋月姑娘,快來招呼客人。。。”
這個被稱呼為秋月姑娘的小女孩,一定就是花魁身邊的丫鬟了,吳帆徽隻能夠在内心歎氣,花魁的架勢真的不一般,這還是在西安府城,要是在南京的秦淮河,那出名的姑娘,豈不是架子大的離譜,身邊得有好幾個人伺候,當然秦淮八豔目前還不存在,要麼就是年紀太小,還屬于兒童的範疇,要麼就是已經魂歸故裡了。
到了房間裡面,就算是内心不滿意,也隻能夠忍着了,吳帆徽等人可不是纨绔公子,動不動就發脾氣,要是聚花樓的花魁架子真的大,就是出來見一面,他們也沒轍,隻能是讪讪的離開,有些時候強出頭,就要承擔如此的後果。
秋月姑娘開始給每個人倒茶,進入茶杯的茶水,綠中帶着暗黃色,現在應該是秋茶出來的季節了,能夠看見這種顔色的茶水,足以說明聚花樓的花魁真的不一般。
吳帆徽端起了茶杯,輕輕聞了一下,情不自禁的開口了。
“西湖龍井,看來是夏季采摘制作的,能夠保存到如此程度,很不簡單了。”
西湖龍井茶是幾百年之後最為出名的茶葉了,以春茶為最上乘,夏秋茶次之,穿越之前的吳帆徽,不知道喝過多少的西湖龍井茶,當然能夠區分出來,隻是他不知道,西湖龍井茶在明朝屬于上品茶,除非是達官貴人,尋常人家喝不起,也看不見。
房間裡面傳來了輕微的聲音。
放下茶杯,看見陳明惠等人的臉色,吳帆徽知道自己多嘴了,或許是穿越兩年多的時間,都沒有喝過好的茶,此番見到了西湖龍井,情不自禁發出感慨。
好在對面是陳明惠和葉開儇,這要是在米脂縣,或者是在延安府城,人家一定要懷疑的,一個從未喝過西湖龍井茶的少年,怎麼就能夠憑着茶香的味道,分析出來是什麼茶葉。
吳帆徽看了看陳明惠等人,索性不開口了,說漏嘴就算了,越是解釋越麻煩,他一時間也沒有想到如何去解釋,反正自己是小三元,到時候扯虎皮拉大旗,随便往誰的身上指就可以了,不過依照陳明惠等人的脾氣,是不會刨根問底的。
裡面的屋子安靜下來,看樣子花魁準備出來了。
鸨母看向吳帆徽的神色,已經明顯變化了,本來她以為陳明惠是最厲害的,誰知道三人之中,真正厲害的是這位看上去年紀最小的公子。
鸨母沒有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