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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虎相見風雲濟師徒相得累世緣

戰國風雲之秦時雨 知風勁草 3194 2024-01-31 01:11

  在趙政萬分期待之中,這對注定名傳千古的師徒,在趙姬屋内首次相會。

  白豹和高猛,身着武士短衫,一左一右陪坐于趙政桌案兩邊。春睛引一中年文士步入房内。文士一身青衫,頭戴布巾,腰配長劍,須發濃密烏黑,濃眉下一雙細眼,直射人心,令人不敢對視。他的嘴角微微上翹,總給人一種輕視嘲諷和自高于人的感覺。

  趙姬含笑,領衆人起身行了一禮。一邊吩咐侍女上些酒食,一邊坐下說道:“勞缭兄遠來,妹不勝感激。還請入席,喝杯水酒,待小妹一盡地主之誼。”

  文士點了點頭,也不理衆人,直坐到趙姬對面席中。他單腿盤坐,另一隻腿屈膝而立。一手解下長劍,随意放于桌案之上。一手拎起酒壺,也不用酒杯,直接對空長飲。放下酒壺,斜倚桌案,指着趙政,笑對趙姬言道:“這便是你那個麒麟子嘛?”

  “是啊。這就是我的政兒,三歲開蒙,所有教師皆不吝贊譽之言,稱其既長,必然名動公卿、聲聞天下。缭兄師承鬼谷,善于相面斷卦,今日相見,可有一言相贈嘛?”趙姬自幼便與姜缭相識,十分熟悉他潇灑不羁、視俗禮為無物的性格,便故作驕傲地說道。

  姜缭哈哈一笑,對趙姬說道。“你還是這般不老實。明明有求于我,卻故意以言語激我,以故友之情來要挾于我。偏偏我自小拿你沒有辦法。知道最終也拗不過你的相請,我才不得不來邯鄲。其實所謂如不滿意,揮身即走之言,不過是我自欺欺人,找回些顔面的笑談罷了。你真能放我離開嘛?”

  “姜兄高才,小妹是萬萬不會放過你的。”趙姬輕笑着舉杯說道:“吾代政兒先敬兄長一杯。請看在阿母早逝,小妹孤苦的面上,讓阿政随侍左右,學些安身立命的本事,也讓小妹将來有所依靠。”

  姜缭無奈地苦笑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接着雙眼望向趙政,緊緊打量了一番。他的目光有如利劍,直透人心。趙政久居高位,但在他雙目打量之下,也不免微徽有些不适。

  姜缭收回目光,緩緩言道:“吾觀阿政,天庭高闊,必然才慧過人;面白膚潤,皿氣内斂,雖然年紀尚幼,但心機天生,世間一切,必然難以撼動其心;身頸通直,必是心性堅忍;雙眉微張,必然意志超凡;雙目有神,必是傲氣于兇;鼻唇挺立,棱角分明,銳氣逼人。小小年紀,深坐守禮,雙手十指卻又自然靈動,說明他内心錦繡,絕非禮法可約束之人。好,很好。政兒将來,豈止名動公卿。我看這天下風雲,便是因他而動,因他而生。”

  趙姬和趙政不由聽得一呆。趙姬若有所思,趙政卻是心中駭然。

  姜缭收起雙腿,正身端坐,繼續說道:“雖然如此。要為吾弟子,還需答我三題。”

  趙姬連忙給趙政打了個眼色。趙政于席上起身,躬身行禮。“還請缭師出題。”

  姜缭拈須沉呤,緩緩說道:“第一。你聽這屋内有幾種聲音?都可令你想到一些什麼?”衆人聽題皆是一愣,連忙忍住聲音,不敢打擾趙政。

  趙政也是有些發愣。心想,這是什麼情況?有些象心理學的提問方式啊,也好像是以前大公司招聘時所出的那些題目。他閉目傾聽,又考慮自己的年齡,沉吟謹慎地回答。

  “我聽到有風聲,想來屋外定是清爽。聽到有蟬鳴、蛙鳴,想來院中無人。聽到燕子飛落啼叫,想來是母燕回巢。聽到門窗輕響,有抖紗之音,想來窗紗有損。嗯,便隻有這些了。”趙政知道,他已說的足夠了。對于屋内各人聲音所表現出的心情起伏,不應該是他一個小孩子能講的。

  姜缭拈須輕笑,不斷點頭。“第二。你往窗外看,可與昨日有何不同?”趙政心中說道:“果然,考的就是我的觀察、分析、總結能力,也就是邏輯分析的能力。這與爺爺開蒙智前所講所問的差不多。”趙政舉目遠望了良久,回視姜缭,自信地說道:“與昨日相比。院外陽光更足了一些;塵土更多了一些;樹葉搖擺,風也比昨日大;飛蟲也多了一些;打掃的不如昨日幹淨;院門至堂屋之外,有一串泥水足印,是先生留下的。想來先生——,不會是下車時踩到水窪中了吧?”趙政故作遲疑地說道。

  趙姬聞言,撲哧一笑,連忙掩口,一雙柔肩卻止不住顫動。屋内衆人也是一陣輕笑失聲。

  姜缭面色一斂,故作不悅地說道:“興災樂禍,與你阿母一個性子。”說完不知想到什麼,也是不禁一笑,繼續說道:“你府上幾個老軍,真是懶惰。前幾日下的雨,府前的道路,現在還未清掃。害我吃你等一笑。”衆人聞言,哈哈大笑,屋内緊張嚴肅的氣氛蕩然無存。

  姜缭心中對趙政小小年紀有如此入微的觀察能力,很是滿意。聰明聰明,耳聰目明,但并非說是聽得清、看得明那般簡單,而是在大家都聽到的聲音中發現不同,在大家都熟視的畫面中找到問題。這趙玉小丫頭果然沒有騙我,其子早慧,異于常人。

  他收起笑容,繼續問道:“好了,最後一問。聽你阿母所言,你一年前已開始學習史實,那你所學中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段,最喜愛的人是誰,最厭惡和不喜歡的人又是誰?”

  趙政心中暗驚,這三問與上一世爺爺在教授我和阿明之前所問的問題大同小異。難道開蒙智之法竟然源自鬼谷嘛?難怪蘇秦張儀還有龐涓孫膑等人的少年時代在曆史中是一片空白。開蒙智最晚不能超過十歲,他們應是自幼被收入鬼谷開蒙,學成方可出谷。也難怪鬼谷子可以根據龐涓孫膑摘取一花草情況,就可斷言兩人之未來。開蒙有開,引,束,固,四個步驟,可以說開蒙者的志向、品性、能力、思維方式等等,都會不自覺地展露在蒙師眼中,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受蒙師引導的影響。

  收回思緒,趙政斟酌着該如何回答。這是要考察我的性格喜好和志向信念。人無信而不立,信念在開蒙智過程中十分關鍵,決定蒙師的判斷和教導方案。上一世,我在父親有意無意的學前教育下,喜歡了錢學森,最終在爺爺、父親引導下,成了科研機器而不自知。阿明就幸福了,那時正在流行複拍古代名劇,他喜歡上了古代武俠劇射雕英雄傳中的老玩童。果然,被爺爺一頓痛揍,慌忙改口說喜歡天龍八部中的段譽,還傻傻地比劃着六脈神劍。哎這傻娃又吃了一頓好打。後來爺爺也隻好放棄了對他的開蒙,任其自由發展了。最後這貨還真像極了段譽,老玩童,一生中傻人自有傻福,事業順暢。不過感情經曆也很像他的幼時偶像,能與女孩子玩在一起,從不缺女人,但直到自己來到這裡,還在苦苦追尋真愛。

  “孝公。我于所學史實中,最喜孝公變法圖強一段,最愛孝公。挽狂瀾于即倒,共君臣以善終。吾最恨戎狄匈奴。侵吾家邦,辱吾先祖。”趙政雙手握拳,沉吟而嚴肅地說道。一張稚嫩的小臉上,竟然透出幾絲絕然和兇狠。

  一旁的白豹心中一振,頗為震驚地看向趙政,心中默語。不想公子年幼竟有此鴻志,久後必有所成。

  高猛卻比白豹還要驚駭,呆呆望着趙政,一張喜慶的面容上怒意升騰。他不明白,這個趙國貴女的公子,竟然心慕秦君。他不知秦趙之間,勢同水火嗎?他不知長平之戰,趙人之恨嗎?他沒有親人死于長平,死于國戰嗎?但自幼被培養起來的愚忠和護衛操守,讓他壓下迷惑不解和心中怒意,沒有言語。

  姜缭也遲疑地點了點頭。心中想到:看來政兒身世頗為不凡,且必與秦國有所牽扯。随後頗有意味地看了看趙姫。趙姫心中一緊,雙目暗轉,掩口笑道:“還好政兒年幼,即便有所輕狂,想來缭兄亦不會怪罪。”說着端起酒杯繼續說道:“玉兒替政兒求情,請兄恕政兒胡言之罪。”

  姜缭含笑飲了一杯,對趙姫說道:“無妨,政兒銳氣天生,何罪之有。這個小弟子,吾收下了。以後你為我于坊中尋院别居,每隔三日,于午後送政兒到我那裡。”

  見趙政欲行拜師之禮,又轉對趙政笑道:“且不忙行禮。按吾門中規矩,你時下隻能算是挂名而矣,且待日後登堂入室,通過考核,再行師禮不遲。”

  “諾。”趙政淡淡地回應到。

  言罷,衆人歡飲,皆恭喜二人,師徒相得。過得片刻,散了宴席。趙姫親自送姜缭去城中備好的宅院安置,趙政等人自回後院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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