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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3.第1583章 看得開

大明武夫 特别白 5741 2024-01-31 01:12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另外一位内侍的聲音。

  “殿下,領議政大人求見!現在已經在思政殿外等候。”

  “這麼早就來求見?”李珲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好吧,讓他先進殿等着,我馬上就過去。”

  李珲在過去當國君的時候十分勤政,不過複辟之後因為身體的緣故就沒有那麼勤快了,經常不跟大臣們舉辦朝會,甯可在私下裡召見一些得力的大臣。身為領議政大臣,金荩國就經常出入景福宮當中向他求見,也不需要請示就可以進入到宮中。

  不過,這麼早就來求見還是很罕見的,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換好了衣服之後,在内侍的引導下,李珲踏着熟悉的腳步來到了思政殿内的他處理日常事務的書房當中。

  “臣參見殿下!”一看到他,金荩國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雖然他禮敬甚恭,而且一直都盡心盡力地作為領議政大臣在輔佐着自己,但是其實李珲并不喜歡他,因為這位大臣的心思實在是太活泛了,而且并沒有真心地畏服自己。如果是在當初,這種大臣他是怎麼也不會重用的,隻是複國之後無人可用,他才不得不把他引以為領相而已。再說了,現在他也知道沒有多少大臣心裡臣服于他。

  “愛卿這麼早過來拜見,到底有何要事呢?”李珲一邊在内侍的攙扶下坐上了王位,一邊沖金荩國問。

  “啟禀殿下,臣是有萬分重要的事情,不得已才來打攪殿下,還請殿下恕罪。”金荩國仍舊跪在地上,“殿下還記得在中朝太子殿下來到高麗之前,臣拜見殿下的時候所說的事情嗎?”

  這麼一問,李珲一時倒是沒有反應過來,年紀大了記性也越來越差,他想了片刻之後才終于回憶起了那次他們的對話。是的,一片無止境的黑暗,隻是對話而已。

  “你……你是說立嗣子的事情?”

  “是的,殿下!”金荩國立刻回答,“臣想請問一下殿下,現在時間已經将近一個月了,殿下心裡是否已經有了成算?”

  “此事寡人的心裡已經有了成算,愛卿不必過于着急。”一想到對方居然是為了這種事情一大早跑過來拜見自己,李珲心裡不由得有些厭煩,口中随口敷衍了他。

  “殿下若是有了成算,那就請告訴臣吧,臣現在就開始着手安排。”他沒有想到,金荩國并沒有被他的敷衍所擊退,反而繼續追問了他。

  “愛卿?”李珲不明所以。按說以金荩國這樣心思活泛的官員,應該是能夠看出自己現在不想談論這個問題才對。

  “立嗣君是國之大事,臣身為領議政大臣,不可不參與聞。”哪怕他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了,金荩國還是沒有退縮的意思,仍舊繼續追問,“敢問殿下,現在到底屬意誰呢?臣要先問個清楚,才能夠早作準備。”

  “金議政!”李珲加重了聲音。

  “臣隻是為了國家考慮,還請殿下恕罪。”金荩國卻仍舊沒有退縮,好像是已經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殿下,時局已經刻不容緩了,難道殿下還想要看到高麗不久之後就爆發亂事嗎?”

  “怎麼會有亂事!”李珲厲聲喝止了對方。接着,他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樣有些失态,連忙放緩了語氣,“愛卿可是因為太子殿下駕臨了,所以心裡着急了?”

  “臣并不是覺得太子殿下駕臨是壞事。”金荩國低聲回答,“相反,臣覺得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着太子殿下還在這裡,向他求情,讓他首肯我們的人選,這樣的話對中朝對我國都是極大的好事,至少可以避免不服者的紛争。”

  “好事?好在哪裡?”李珲反問,“我們之前還在跟使團鬧出矛盾來,現在就去求懇太子殿下的話,難免會被使團的人趁人之危,别忘了現在他們天天都圍着太子殿下轉。”

  “就因為他們天天圍着中朝的太子轉,所以我們更加應該搶先一步,立下嗣子不是嗎?”金荩國以之前從未有過的态度面對着自己的主君,“殿下,最近在外界一直都流傳着一個傳言……有許多人是在懷疑,您遲遲不願意立嗣子,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作祟,不願意因此而喪失自己的權力。”

  “你……你……”李珲怒不可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制止了對方的話。

  他不明白金荩國今天為什麼表現這麼奇怪,但是這種大逆不道的做法,已經完完全全地激怒了他。如果是過去的他的話,恐怕現在已經下令将這個目無君上的家夥抓起來了吧。

  但是現在不行,他對朝堂的控制力沒有以前那麼強,倉促之間如果換相的話隻會帶來一片混亂,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勉強地維持着自己的最後一點鎮定。

  “這些話都是誰說的!把這群毀謗君上的奸賊統統都抓起來!”片刻之後,他沖金荩國大喊。他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如果稍微知趣一點的話,這位領議政大臣也該知道要住嘴了。

  “外面衆議洶洶,可不是一個兩個人這麼說,臣等哪裡抓得過來啊。”金荩國這時候突然卻冷笑了起來,“如果殿下不再一意孤行,而是為了我國國祚着想而立下嗣子的話,那想必外面的謠言就一定會平息了吧……”

  這種暗含着反駁甚至譏嘲的态度,終于讓李珲再也遏制不住地暴怒了。

  “金荩國!”他不再禮稱對方,而是直接喊出了名字,“你夠了!退下!!”

  “惹得殿下震怒,臣惶恐無已!”看到國主如此暴怒,金荩國跪地告罪,但是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驚慌。“可是殿下能夠斥退臣,但是斥不退這洶洶物議,還請殿下三思啊……”

  金荩國這到底是被憂國憂民的熱忱給沖昏了頭腦,還是真的瘋了,李珲已經無暇分辨清楚了,但是他已經很明顯地看到,這位領議政大臣在以毫不遮掩的方式動搖着他的權威——而且是有意為之。

  如果他不是瘋了的話,那就一定是有所依仗,這樣才會特意跑到宮中來明目張膽地同自己針鋒相對。到底是什麼依仗,讓他敢于對自己這麼說話呢?

  可怕的回憶又浮現在了腦海裡面,那一天晚上的噩夢再度讓他從心底裡發寒。他已經經曆了一次背叛,再也不想經曆另一次了。

  “來人!來人!把他抓起來!”李珲大喊了起來,準備讓内侍先把這位大臣給扣押起來,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内侍們馬上就走了進來,然而他們還沒有靠近這位領議政大臣,金荩國就自行站了起來,然後環視了周圍一圈。

  “你們都給我站住!”

  他這樣的表現,讓這群内侍人人驚疑不定,一下子竟然不約而同地都停了下來。一大群人擠在房間裡面,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刮得李珲越發不舒服了。

  “金荩國,你想要謀反嗎?”他再度怒喝,然後再度驅使那些内侍,“你們停下來做什麼!”

  “殿下,請最好還是讓他們退下吧,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金荩國歎了口氣,“殿下也不會覺得臣如果沒有依仗的話,會直接跑到陛下跟前來說這些話吧?”

  “你的依仗……是什麼?誰在鼓動你謀反?”李珲顫聲問。“你……你們難道還想發動宮變不成?别忘了……别忘了我是中朝重新擁立上王位的,你們要是敢亂來,中朝絕對不會饒過你們這群亂臣賊子!還有……現在太子殿下本人就在景福宮内,難道你們還敢當着他的面亂來嗎……你們……”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珲好像遭遇到了雷擊似的,一下子呆住了,剩下的話再也沒有能說出來。他突然發現,在他渾然未覺的時候,一場絕大的危機居然已經接近了他,就和那一晚一樣

  “殿下是中朝擁立的,現在中朝勢大,若是沒有中朝的首肯,我們當然沒有辦法和當初一樣對待殿下……”金荩國不慌不忙地回答,“所以,大家雖然一直都對殿下心有餘悸,但是也忍到了現在。”

  “但是你們現在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首肯?”李珲再問。“他們……你們是怎麼迷惑了他的?”

  眼見他們居然說到了這個地步上,這些内侍們心裡覺得不妙,紛紛停下了手,然後默然退出了房間,雜亂的呼吸聲和腳步聲漸漸地消失了,讓李珲已經一團亂麻的思緒漸漸地恢複了些許清醒。

  “談不上迷惑,隻是跟他說了事實而已。殿下膝下無嗣,又一直沒有立嗣子,這就給未來留下了亂根。作為宗主國,大漢當然要解決這條禍根。”金荩國慨然回答,“太子殿下是主持公義,以一己之私礙于國祚的,不就是殿下嗎?”

  “什麼公義!無非就是你們的一己之私。”李珲毫不留情地駁斥了對方,“你們想要怎麼樣?”

  “其實也沒有怎樣,就是給殿下确定一個嗣子,以安朝野士民之心,也讓我國國祚得以延續。”金荩國冷笑,“所以殿下莫慌,這一次不會再讓殿下嘗到颠沛流離之苦了。”

  “你……你們……”李珲心裡一陣氣急,居然說不出話來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宮内也并沒有太大的威信,更别說宮外了,如果真的失去了中朝的支持,那确實地位就會岌岌可危。

  “宮内已經被你們控制住了嗎?”

  “而且就在今天早上,大漢使館的軍兵已經從城外進入了都城,将景福宮團團圍住了,想必殿下也知道,宮内的侍衛恐怕沒幾個願意舍命去保殿下。若是殿下出去看看的話,一定會明白現在的形勢的。”金荩國仍舊在冷笑着,混不管自己這種話到底有多麼刺傷對方,““哦,我倒是忘了,殿下已經沒辦法去看看外面了。”

  李珲心裡更加冰涼了,從金荩國有恃無恐的表現來看,他所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現在大漢的軍隊應該已經控制了宮内和整個都城。再說了,就算沒有控制又怎麼樣呢?難道還有人會起來勤王,為自己去反抗中朝太子的命令?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李珲無視了對方的嘲諷,他現在隻感覺無力和心寒。“所以,你老早就投靠了中朝,為虎作伥……帶着他們來脅迫君上?”

  “殿下這話不知道從何說起。”金荩國輕輕搖了搖頭,顯得大不以為然,“中朝是我國的宗主國,作為大臣,臣仰承聖意是應該的,何來為虎作伥?另外,要說為虎作伥的話,殿下借着中朝之力複位,當了這麼多年的國君,也沒看見時時内心有愧啊?”

  李珲初次在位的時候,寵信一小群寵臣,打壓大臣十分厲害,盡管身為北人黨,但是金荩國心對他還是十分不滿的。所以,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想再跟這位國君客氣了。“好了,現在想必殿下已經清楚知道自己的處境了吧?臣還是要勸殿下,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了。”

  “你們……你們讓太子殿下立誰。”李珲心已經涼透了,反而沒有哦了剛才的憤怒。他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抵抗是沒有意義的,隻能按照太子的心意行事了,但是他想知道到底是給自己規定了怎樣的結果。

  “現在殿下屬意慶平君李玏的幼子李倞。”金荩國頗為從容地回答,“所以希望殿下今天就發布诏書昭告全國,将他過繼到自己的膝下,承嗣國祚。”

  “居然是慶平君?”李珲聽到這個人選的時候頗為意外,但是最後搖搖頭歎了口氣,“罷了,罷了,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沒錯,現在殿下确實沒多少可以置喙的地方了。”金荩國淡然點了點頭,“我實話跟殿下說吧,如果殿下合作,聽從大家的安排的話,太子殿下不會再跟殿下為難,殿下至少還可以繼續當國君。”

  “那寡人還是要感謝你了?”李珲也嘲諷地笑了起來。

  “殿下想必是不會諒解臣的,不過臣真的已經盡力了,臣可以說自己問心無愧。”金荩國,仿佛就是因為自己的據理力争才保住了李珲的王位一樣,“殿下若是覺得實在難以承受的話,可以現在先歇息一下,等下再頒下诏令也是可以的。”

  言下之意,就是說李珲已經沒有了拒絕的權利了,頂多是再等一下時間而已。說到底李珲一個盲人同意不同意本就沒有區别,真要是不合作的話,直接拿過國玺寫一份诏書就行了,現在隻是念在多年君臣的份上給一個好看點的形式而已。

  “寡人……寡人可以頒下诏令,不必再等了。”李珲卻斷然拒絕了他的好意,“事到如今,寡人同意或者不同意,有什麼區别嗎?若是想要看寡人痛哭流涕或者跪地哀鳴的醜态,金大人怕是要失望了。”

  明明是君臣,他口裡卻喊出大人,譏嘲溢于言表。

  “臣并沒有這個意思,殿下若真要這麼想,那臣也沒辦法。”金荩國臉色一白,但是很快就忍耐了下來,“既然殿下這麼知趣,那就趕緊拿出國玺來核發吧,不要再讓臣等為難了。”

  說完,他從他的懷中拿出了一份早就草拟好了的

  “如果隻是要寡人蓋個章而已的話,金大人不用親自跑過來的吧?”李珲的冷笑,挂在雙眼一片模糊的臉上,顯得尤為猙獰。“莫非是太子殿下特意命令你過來取诏書的?”

  金荩國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攤了攤手,但是沒有回答。

  “看來确實是這樣了。”李珲心裡已經明白過來了,“看來太子殿下還給寡人留了幾分情面啊……”

  他長歎了一聲,然後又重新坐了下來,“寡人想在诏書簽發之後,去面見太子殿下一次,金議政,你去轉告一下寡人的要求吧。”

  “殿下莫不是現在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吧?難道殿下覺得自己現在還可以提要求嗎?”金荩國忍不住嗤笑了起來,“太子殿下隻是叫您核發一下诏書而已,可沒有時間見您。”

  “見不見我,那是殿下的事情,用不着你來多嘴,難道你覺得你配為殿下做決定了嗎?”李珲毫不客氣地冷笑,“你不過就是個傳話的人而已,何必擺出這樣志得意滿的樣子來?趕緊去傳話過去吧,等下來拿你要的诏書!”

  金荩國被這一通毫不客氣的數落搞得臉色驟然發紅,好像憋了氣一樣。

  但是最後他還是忍耐了下來,甩手把诏書重重地扔到了書桌上。“殿下請盡快蓋印吧,臣去去就來!”

  正當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李珲突然又出聲叫住了他。

  “金議政!”

  金荩國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對方。

  “從今天起,我大概以後再也沒有辦法秉持國政了,頂多是做個有名無實的國君而已……不過金議政,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我被中朝所忌,最後落到了這個下場,無話可說,可是你呢?你莫非以為哪一天自己就不會為中朝所忌嗎?我們現在都隻是人家手中的木偶而已,今天能把我趕下來,明天就能把你也給趕下來,你能小心翼翼侍奉中朝,别人也能,别人還能做得更厲害!”李珲先是嗤笑,最後變成了大笑,“所以,今天你好好開心吧,免得有哪一天輪到你自己,你都挨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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