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玲绮忽然間說出來的話,着實讓陸仁大為意外,意外到手中端着的湯藥都差點打掉,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呂玲绮回應。
而呂玲绮也感覺自己好像是說了什麼不合時宜的話,怔了怔之後趕緊扯開了話題:“陸叔,這場決戰,玲绮立下了大功吧?”
陸見話頭扯開,也趕緊的點頭道:“那當然!回頭論功行賞,你可是頭一份的。”
呂玲绮面露微笑:“陸叔,玲绮哪需要什麼功賞……”
說着呂玲绮遲疑了良久,最後才懇切的道:“陸叔,玲绮真的不在乎什麼功賞。到是現在……陸叔,我好久沒有聽過你吹奏的曲樂了,今日且恕玲绮任性,陸叔現在能為玲绮吹奏一曲,權作對玲绮戰功的恩賞嗎?”
“……”
陸遊無語了,很是尴尬的笑了老半天之後才道:“怎麼我突然感覺呂丫頭你現在不像個三十來歲的人,反到是那個十四、五歲的調皮丫頭?罷了罷了,呂丫頭你立下大功,甚至差點連命都沒了,現在隻是想讓陸叔吹首曲樂給你聽,這要求一點都不過份。隻是我都有很長時間沒有吹奏過曲樂,感覺都生疏了。”
呂玲绮喜上眉梢:“不會不會!陸叔吹奏的曲樂,對玲绮而言肯定是最好聽的!”
陸仁卻又想起一事:“隻是不知從何時起,我已經很久沒把竹笛帶在身邊的習慣了,現在上哪去找?”
呂玲绮急道:“無妨無妨!我的屜中有……哎喲!”
這聲“哎喲”卻是呂玲绮在一急之下又扯動了身上的傷處,臉亦再次痛得變了形。陸仁與貂婵慌忙的将呂玲绮按住,待呂玲绮傷痛消褪,陸仁也是有些無奈的去呂玲绮的箱櫃屜中翻找。隻是等拉開了抽屜,入眼的卻是數支長笛,其中有竹制的也有玉石材質的。一楞之下,陸仁問道:“這些笛子?”
貂婵接上話道:“都是呂丫頭沒事的時候收集回來的,聽她說裡面有兩支是不錯的珍品,本來是想在合适的時候送給你的當手禮的。”
陸仁在無語之中諸支試音,最後挑出了一支回到呂玲绮的榻前問道:“丫頭,想聽什麼曲樂?”
呂玲绮看看陸仁,再望望窗外明媚的午後秋陽,随即微笑道:“晨曉煦韻。”
陸仁點點頭,笛至唇畔開始吹奏。而在這柔和的音樂聲中,呂玲绮閉上了雙眼靜靜的傾聽,過不多時就在滿足的微笑中再次睡去了……
――――――――――――――――――――
呂玲绮居所的後院,陸仁正反背着雙手在院中漫着步。而反背在身後的手中,則在無意識的把玩着呂玲绮收集來要送給自己的某支竹笛。
貂婵一直無言的跟在陸仁的身側,良久過去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陸仁無意識的把玩着的竹笛忽然一下失手滑落,貂婵手急眼快的一探手将滑落的竹笛抄到了手中,在交還給姜遊時才秀眉微皺的開口道:“義浩,你不用去忙軍政之事嗎?”
陸仁搖搖頭:“事情在這兩天都基本上安排下去了,有什麼事的話,公台先生會派人來通知我的……現在天色已近黃昏,我又沒别的什麼很要緊的事,那幹脆就留下來陪呂丫頭吃頓飯吧。傷病的人是最希望親近之人能陪在身邊的,我們多陪她聊會兒天也是應該的。”
貂婵遲疑道:“義浩,你不覺得呂丫頭對你很、很尊敬嗎?甚至尊敬得有些過了頭。”
陸仁道:“他老爹亡故的時候她才多大?十四歲還是十五歲?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渴望的自然是父親的關愛,所以之後由于我對她的關照,多少也算是頂上了這個缺。所以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将我當作父親,我又怎麼會不知道?”
貂婵皺了皺眉,一些話終究還是壓在了心底沒有說出來。
再看陸仁歎了口氣,仰望着天空道:“阿秀,你說我讓玲绮帶兵作戰這件事,到底是對還是錯?她才三十來歲,而我的決定卻差點就把她給害死了。”
貂婵沉吟良久之後搖了搖頭道:“說實話,我也說不清楚這件事是對還是錯,但我總覺得這次如果你沒有讓她帶兵作戰,回過頭來她很可能會抱憾終身。”
陸仁道:“這話怎麼說?”
貂婵在亭欄上坐了下來,搖頭輕歎道:“當年奉先的那些事,别說是你我,就連天下人都在鄙夷着奉先的為人。這些年來玲绮幾乎一直跟在我的身邊,盡管她嘴上從來沒有說過什麼,但我心裡明白她也以有一個那般無信無義的父親為恥。
“不都說人知恥而後勇嗎?她一直在努力的尋找着證明自己的機會,證明無信無義的溫候,其女卻與其父完全不同……再說得直白一些,就是她想用自己的努力,來洗刷掉心中奉先留給她的那份恥辱。她碰上點什麼事就會想着去玩命,不正是這份心态在左右着她嗎?
“現在她做到了,得到了旁人的贊許與認同,對她而言或許比什麼都實在。所以我覺得如果你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她會因此而抱憾一生、自愧一生。”
陸仁長歎道:“唉……你們女人的心事,恐怕我們男人是永遠也想不透的。”
貂婵擡眼看看陸仁,再次輕輕搖頭道:“你這樣說我們女子?可是義浩你知不知道,真論起來你自己還不是如此?”
陸仁愕然:“怎麼又把我給扯上了?”
貂婵道:“難道有錯嗎?玲绮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來證明自己,你又何嘗不是在用自己的努力來證明自己?在你作出對犯境異族的決意的時候,你麾下的文武幕僚是何等的苦谏于你,但現在的你又身在何地?
“我幫你司管夷州女兵多年,就算再不懂文政武事,卻也知道這兵出得對夷州、對你幾乎沒有任何的益利可言,這根本就不合你一直以來的處世為人。義浩啊,你我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或許是一個勢利小人,但你也有着你的操守和信念……軒轅炎黃本一家?真不知道這世間還會有幾人有與你同樣的這種想法。”
陸仁聽過之後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旁人不了解我的想法,你也一樣不了解我的想法。當然我不是怪你,因為現在的世人可能還不怎麼了解我的想法,但以後大家會明白的。”
貂婵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我都不知道在與你瞎扯些什麼。你既然是我的夫君,你決定了什麼事,我一定會跟着你走到底的。行了,說幾句正經話,義浩啊,呂丫頭不能再留在北境這裡了。”
“怎麼?”
“玲绮她受的傷太重了,而遼西這裡一則是醫藥條件有些跟不上,二則北境天寒,玲绮她身上的傷并不适合在北境這邊靜養。再者北境随時都會發生戰事,玲绮性情又急,戰一打起來,她自己卻又什麼都做不了,這心可就靜不下來了。心不能靜,又談何靜養傷勢?把她留在遼西這裡養傷,隻怕會越養越重啊!”
陸仁笑了笑:“這你放心,我這次來遼西本來就有要把玲绮接回去療傷的意思。隻不過現在手邊的很多事都還沒有處理好,我又哪裡能走得開?等再過幾天我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就帶你和玲绮回去。”
貂婵沉默了一下,問道:“義浩,玲绮的傷真的能治得好嗎?”
陸仁一怔:“你這是什麼意思?”
貂婵咬了咬唇:“玲绮的身上多處骨折,醫者看過之後說……她的性命雖然無憂,但恐怕以後将會是、将會是……”
陸仁馬上就明白貂婵是在擔心什麼,不免有些啞然失笑。想想也是,以漢代的醫療技術……哦不對,就算是以陸仁原本所處的時代的醫療水準,呂玲绮受的傷诂計也無法複原,多半會留下個手腳不便、又瘸又拐的毛病。換句話說,呂玲绮已經成了個廢人。但是這些事對現在的陸仁來說嘛,還真不算是什麼大事,因為陸仁有個“秘境”的說。
不過這個事貂婵并不怎麼清楚,陸仁和雪莉也不可能會把這個事說出去。至于公孫恭和那幾個倭女嘛……陸仁和雪莉有得是辦法讓他們閉嘴。
他在這裡啞然失笑,貂婵卻沒有注意到,隻是低着頭歎息道:“義浩,剛才玲绮說想叫你一聲老爹,你……你就不能考慮考慮嗎?玲绮以後可能什麼事都做不了了,而她最大的心願……”
陸仁打斷了貂婵的話:“我明白,她在那樣的年紀就沒了爹,所以是個缺少父愛的問題少女,最大的心願也就是想有個爹。”
貂婵道:“那你就不能收她為義女嗎?其實這麼多年下來,她和你的女兒又有什麼分别?”
其實在那個時代,收個幹兒子、幹女兒什麼的真不叫個事。最具有代表性的當然是關二爺的幹兒子關平,“留黃書”的幹兒子劉封也值得一提。所以在貂婵看來,陸仁名正言順的收呂玲绮當幹女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PS:關平和劉封的皿緣這裡不作讨論。)
隻是貂婵又哪裡會知道陸仁的心裡很有那麼些哭笑不得的感覺?這麼說吧,在陸仁的心中,呂布這一系的幹爹又哪裡是那麼好當的?呂布那是出了名的會把幹爹給吃掉好不好?而呂玲绮雖然不是呂布,人品也比呂布要好上太多了,但不管怎麼說,總會讓陸仁的心裡有些怪怪的而且怕怕的感覺。
這些話陸仁固然是不能說出口,此外還有個有些邪惡的原因陸仁更不能說出口,隻能是在心裡暗暗的嘀咕:“我說秀大美女啊,你知不知道在我的那個時代,像我這樣有權有勢有身份外加還有錢的人所收的幹女兒,往往都會有着另外的一層含義啊?”
啞然之下輕輕的搖了搖頭,貂婵卻有些不高興了:“收個幹女兒而已,你就那麼為難?”
對此陸仁隻好打起了馬虎眼:“回頭再說吧。等我把呂丫頭的傷治好了之後,她如果真的有那份心思,我再認下這個幹女兒。”
此刻的貂婵忽然之間很想胖揍陸仁一頓,因為她不知道陸仁所說的“治好”是指把呂玲绮複原,還以為隻是把呂玲绮現在身上的那些内外傷搞定再成為個廢人而已。頓了頓足,貂婵終于伸出手臂從背後攬住了陸仁的腰際,放低了姿态、放緩了語氣,幾乎是在向陸仁哀求了:“義浩,玲绮以後就是個廢人了,現在是因為有着一份大功、有着一份自傲才有膽氣向你說出來,可是等她變成了廢人之後,她的心态難免會變得有些自卑,那時以她的脾氣,又怎麼可能會……”
陸仁這時才算是明白了貂婵的一些想法,啞然中伸手在貂婵的臉上捏了一把道:“誰跟你說的她以後會是個廢人?”
“幾個醫者都是這麼說的啊!”
陸仁哂笑:“那是他們。他們雖然不是庸醫,但你忘了我有什麼樣的本事嗎?所以你放心吧,遼西的事辦完之後我們回夷州接上雪莉,然後我和雪莉帶着呂玲绮回一趟師門,請我師門裡的師叔幫幫忙就行了。”
有些事不能說出來,所以拿“師門”來作掩護再合适不過了。
貂婵愣了愣:“你、你和雪莉能回師門?”
陸仁接着扯淡:“當然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回去,不然三天兩頭的就去一次,信不信我和雪莉會被打出來?所以隻能是偶爾的去一次,請師門裡的人幫幫忙。不過代價也是很大的,富甲一方如我,掏起來也會很肉痛。”
貂婵啞然了:“你的師門那麼貪财嗎?”
陸仁心說這都哪跟哪啊?不過淡都扯到了這個份上,也隻能接着往下扯:“不是我的師門貪财啦,而是我們凡塵俗世的東西在師門那裡沒用。嗯……這麼說吧,你當初也是在宮庭裡呆過的人,那麼你說民間的東西和宮庭裡的東西能比嗎?再說得明白點,宮庭裡吃個飯用的器具,是民間的陶碗能比的嗎?”
貂婵這才恍然的點點頭:“你這麼說我到是明白了點。要花很多錢嗎?我可以拿我的……”
陸仁啼笑皆非的轉回身,把貂婵的一張俏臉扯成個八字型:“你的私房錢你留着花吧,呂丫頭的傷我會想辦法搞定。你要是覺得想補償我一下的話,那麼……”
說着陸仁就壞笑着在貂婵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貂婵的面部肌内就抽了幾抽,接着就沒好氣的在陸仁的身上捶了幾下,罵道:“咱們都一把年紀的了,你還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
陸仁壞笑依舊:“正因為是老夫老妻,所以平時才要多搞些情趣懂不懂?”
貂婵也被鬧了個哭笑不得,但畢竟這麼多年下來,被陸仁“毒害”得太深,再說這時的貂婵也都四十好幾的人了,發起狠來熟/女範十足,所以是頓了頓足再猙獰道:“行!你想那樣是吧?看姐今晚上怎麼吸幹你,吸得你明天連榻都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