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扯開衣領,指尖碰到的東西,其實是那天與“荀立”在臨别之前,“荀立”交給他的那枚玉飾。不過古人的玉飾一般都多是挂在腰帶上,陸仁一則是沒這個習慣;二則陸仁當時作為一個樵夫,挂在腰上容易搞丢了;三則當時的玉可是值錢貨,陸仁又隻是個樵夫,實在是不方便讓人看見。因此陸仁就弄了根細繩穿好,當作項鍊挂在了兇口。即便是後來混進了糜家,換上了糜竺送的文士裝,陸仁也沒有把這枚玉飾挂去腰帶上,這會兒才會在扯衣領子的時候,指尖意外的劃到了一下。
陸仁很小心的保存着這枚玉飾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那天“荀立”曾經說過,如果陸仁混不下去了,可以拿着這枚玉飾去鄄城找荀彧,而荀彧看到了這枚玉飾,好歹也會給陸仁一口飯吃。那對陸仁來說,這枚玉飾可是見荀彧重要的介紹信,當然要好好的保管。
後來陸仁意外的混進了糜家,而且混得還不錯,大有可以在糜竺那裡混完這三年半的意思,對這枚玉飾相關聯的事也就沒怎麼去想過。現在突然陷入了一個這樣的境地,與曹操的騎兵在這裡僵持不下,又正好碰到了這枚玉飾,一下子¢,就把陸仁的心思給弄活了。
又看了看對面的曹軍騎兵,陸仁的腦子急轉了一番,決定冒險一試。就算是不成功,自己其實也沒什麼損失,而且說不定還能借着說話的時候看看有沒有趁對方分心而逃走的機會。一念至此,陸仁便将手中的馬槊遙遙一指,喝問道:“你們可是曹公麾下士卒?”
對面的幾個騎兵各自對望了一眼,最後由某個人策馬出來向陸仁回應道:“正是!”
陸仁再問道:“文若公今在何處?”
對面的騎兵們一聽這話就齊刷刷的一怔,最後還是由那個騎兵回應道:“你問的可是荀彧荀司馬?”
陸仁心說好險!因為雪莉還沒有再和陸仁聯絡,陸仁就還沒有收到他需要的曆史資料,因此對荀彧這時在曹操那裡擔當的官職還不清楚,剛才也就隻能是試探着用“文若公”這個稱呼來開口。現在見對方如此回應,陸仁的心裡多少有了點底,再說話時底氣也就足了點:“我差點被你們誤殺了!我是文若公手下的細作,一直在徐州這裡刺探軍情。”
一衆騎兵嘩然,到是那個和陸仁說話的騎兵精明點,馬上就問道:“口說無憑,可有憑征?”
陸仁早就猜到對方多半會有此一問,馬上就一伸手把兇前的玉飾扯了下來,遠遠的朝着那個騎兵晃了晃道:“憑證在此。”
說實話,陸仁這也是在賭,賭曹操的一般士卒不可能會知道細作的憑證是什麼,因為陸仁可吃不準那個“荀立”會不會是荀彧派到徐州這裡來的細作,但以“荀立”那種遊學士子的作派真不太像是做事應該偷偷摸摸的細作。而對方如果吃不準的話,則很有可能會把陸仁押送去荀彧那裡。隻要能見到荀彧,這條命就總能保得住。退一萬步來說,隻要能現在不和對方動手拼命,那麼陸仁還有把握能找到别的機會逃掉。
事情也真如陸仁猜想的那樣,曹操麾下一般的士卒怎麼可能會知道細作的标識證物是什麼?眼見着陸仁毫不猶豫的摸出個玉飾向自己出示,一時之間就都猶豫了起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陸仁。
陸仁知道打鐵要趁熱,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現代社會裡某個商家正在向顧客推銷貨物,顧客有些心動了但卻還是有些猶豫,商家在這個時候就往往會擺出一副揮淚甩賣的嘴臉,表示願意向顧客降低大讓利。而陸仁的大讓利是什麼?牙一咬心一橫,把手中的馬槊橫了過來再往前面的地上一扔,這樣一來自己的手上就沒了武器,向對方表示自己絕無敵意。接着陸仁還大聲道:“你們要是不相信我,可以過來把我捆起來再押送去見文若公,我絕不反抗。”
見陸仁這麼“揮流甩賣大讓利”,曹軍騎兵們頓時就相信了幾分,而且還真有人這就想拍馬上前去捆陸仁。這時陸仁瞄了一眼那個被扯下馬來又狠狠的踩了一腳,現在有如死狗一般躺在一邊的騎兵頭頭,心中卻又有些擔心這些人會不會因為一時氣憤,出于想給自己兄弟報仇的想法來為難自己,而且萬一真的把自己給捆上了,那也絕對是件麻煩事。
再說這些人跟強盜都沒什麼分别,萬一來個不理會什麼自家的細作來個殺了再說,那自己找誰哭去?想到這些,陸仁就幹脆來招狠的……不是要發狠拼命,而是一伸手把那個錢袋拿了出來,朝着那邊的騎兵們扔了過去,口中則道:“剛才性命堪憂,下手重了點,是我對不起這個兄弟了,這些錢就當是我給他尋醫買藥之用。我現在有些機密之事要急禀于文若公,正好你們有馬,如果能把我送去文若公那裡,文若公對你們定有重賞。”
這就是典型的光說不夠,還得誘之以利。而陸仁作為一個現代社會裡的人,實在是太明白在絕大多數的時候,“利”才是真正能夠打動對方,讓對方聽自己話的東西。果不其然,這些曹軍騎兵見陸仁在完全“能夠”擺平自己的情況下,卻還作出一而再的讓步,頓時就相信了陸仁,立刻就有人翻身下馬,搶前幾步撿起了陸仁丢過來的錢袋。
陸仁見狀心說這些人真是有夠貪财的,卻不料撿起錢袋的而個騎兵在撿起錢袋,摸出幾個錢看了一下之後,馬上就回頭向其他的人大聲道:“沒錯了,是我們衮州那邊的錢,這位兄弟應該真的是我們自己人。”
陸仁聞言一愣,片刻之後才反應了過來。陸仁大緻的記得董卓進入洛陽之後曾經胡亂的發行過漢時的錢币,以至于當時中原地區的經濟因此而崩潰。而反董卓聯軍的諸候們為了把自己地頭上的經濟穩持住,自然也會自行鑄币來流通,至少在徐州這裡陶謙可就是這麼做的。而曹操的政治能力遠在陶謙之上,也會這麼做當在不是怪事。而如此一來,不同地區的錢币會有一些差異就很正常了。“荀立”又是荀氏子弟,現在看來多半是從荀彧那裡出來的,那自然會帶着曹操那邊鑄發的錢币。而這對陸仁來說,到真是一個意外的巧合。
既然已經相信了陸仁,曹軍騎兵們也就都下了馬,走過來向陸仁抱拳行禮,也少不了會說些諸如“大水沖了龍王廟”之類的客氣話。陸仁一面小心的保持着防備,一邊也在小心的回着話。再看那些個曹軍騎兵互相之間商量了一下,最後分出了兩人兩馬,由他們護送陸仁走,其餘的人則是分掉了那些錢,然後趕回去和本隊彙合,當然也要向上級軍官禀報一下此事。
至于那個被陸仁打成重傷的家夥……卻被曹軍騎兵們給“來了個痛快的”,看得陸仁都有些心驚膽顫,心說這些人還真是強盜,下手可真狠。不過事後陸仁才了解到,曹軍會這樣做并不真的就是完全心狠手辣,而應該算是一種軍中不成文的規定。一則是怕這要的重傷員會影響到行軍作戰,猶其是高機動性的騎兵部隊最是不能被這樣的重傷員拖累;二則也是怕這樣把這樣的重傷員留在這裡,萬一成了敵手的俘虜會洩/露自軍軍情。除此之外,據說是這個家夥對手下的兄弟也太差勁了一些,這些個騎兵心裡面還真帶着點怨恨,現在正好公報私仇……隻是如此一來,他的那匹戰馬到正好是便宜了陸仁。
兩下裡又商議了幾句,然後才分頭上了路。不過陸仁在騎上馬背之後卻有些擔心,因為自己的騎術幾乎等于是零。不過陸仁也許真的是運氣好,亦或許是陸仁在緊張過後竟然在無意之中有些開了竅,一抖缰繩再一甩馬鞭,跨下的戰馬居然乖乖的跑了起來……其實最大的可能是戰馬要訓練有素一些,陸仁這個二百五學着那倆騎兵的樣子發出指令之後,戰馬就跑了起來。
馬一跑起來,陸仁的心也就放了下來,一邊小心的穩住身形趕着路,一邊試探着和那倆貨聊起了天,順便的也好借此來了解一點情況。
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騎兵甲就向陸仁問道:“陸兄弟,之前看到你的時候,你為何會站在那裡對着小村子發呆啊?”
陸仁知道對這對“鬼”得說點“鬼話”才行,當下就歎了口氣道:“你們是不知道,我在那個村子裡住了點時間……那村子裡有兩個婆娘可是騷得很夠勁的,我辦完正事想再去找那兩個婆娘爽一爽,卻沒想到村子裡的人已經被你們給殺光了,想想還真是可惜!”
男人之間的對話,猶其是和大老粗在一起的時候,這樣的話題往往是最能夠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的,因此那倆貨馬上就心領神會的邪邪一笑,和陸仁探讨起了這方面的問題。
你說漢時的男子,在這些事情上的見識,哪裡又能比得上少說也看過數千個g的現代宅男一族?陸仁稀哩嘩啦的說了一通,直把那倆貨給說得五體投地外加邪火亂冒,恨不得馬上就回到鄄城,從荀彧那裡領了賞錢之後就去找女人洩一洩火。
而陸仁嘴裡說着這些事,心神也難免的有些激蕩,沒來由的居然想起了糜貞,當然還有糜竺府上那幾個品質還說得過去的可侍寝白菜。說着說着陸仁就下意識的回頭往郯城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暗道:“現在回去等于是找死,還是看看以後有沒有機會回去吧……到了荀彧那裡隻不過是能保住小命而已,在糜竺那裡卻是當貴賓,當然還是呆在糜竺那裡的好。要是實在不行,我就還是把糜貞給法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