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十餘日之後的七月中旬。
襄陽城外的商運碼頭,陸仁與糜貞的商貿船隊就停靠在這裡。此刻衆多的船工正在把一批批購置來的貨物搬運上船,而陸仁正背着雙手,就站在船團旗艦“海馬”号的側舷上靜靜的望定了碼頭上正在忙碌的船工們。江風吹拂起了陸仁身上寬大的衣擺,亦吹入了陸仁手中的竹笛笛管之中,隐隐約約的會發出一些笛鳴之音。此時若是細看陸仁,不難發現陸仁的神情之中帶着幾分自得之意。
為何自得?前段時間陸仁在荊北一帶轉了一圈,事情辦妥了好幾件,而且都十分的順利。比如陸仁與糜貞之間的婚事,陸仁就辦得很漂亮,至少是陸仁自認為辦得很漂亮。
陸仁與糜貞的婚結得很低調,隻是派人送了一些禮品給襄陽一帶與自己關系都還得過去的人而已,畢竟陸仁的正室夫人是蔡琰,糜貞隻是側室而已,婚禮不用大操大辦,送份禮讓别人知道也就行了。
當然這不是主要的,畢竟陸仁與糜貞之間的關系本來就親蜜而且微妙,現在也隻不過是捅破最後的一層窗戶紙而已,順帶着陸仁還得把糜貞身上的那張△∝△∝△∝△∝,“紙”給捅破。不過話又回來,糜貞今年都二十五、六歲的人了,在那個時代絕對屬于大齡剩女,不想嫁人,不想給自己找個好的歸宿,那絕對是騙人的話。
糜竺那頭可算是公私兼顧了一把。于公,糜竺幫劉備弄去了一萬斛的糧食。其實對于大幾千的兵馬來,這一萬斛的糧食不過是能多吃上幾天而已,但這個事的意義是在于開好了一個頭。
要知道糜竺現在在劉備的陣營之中恐怕和一尊泥塑的神像都沒什麼分别,雖然受到了劉備的尊重與厚待,但實際上卻什麼事都做不了,這可是任何一個有本事并且想做事的人都不願看到的事。
現在開好了這樣的一個頭,以後就能在陸仁與糜貞的幫助下用他擅長的經商來為劉備積草蓄糧。做實實在在的功績出來。而劉備現時最缺的,恰恰就是能夠用來擴充實力的錢糧。
于私那就簡單了,糜竺再怎麼終歸是糜貞的親哥哥,當然希望自家的寶貝妹子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再句不客氣的話,陸仁與糜貞之間的事老是那麼懸着還真不是個事,特别是在那些流言蜚語的面前,糜竺的一張老臉還真有些挂不住。
然後就是蔡瑁一方了。糜竺從陸仁那裡弄走了糧食,蔡瑁的心裡當然不悅,不過陸仁在蔡瑁那裡演了場戲,使得蔡瑁認為陸仁隻不過是個苦主。因此蔡瑁對陸仁到也沒有什麼防範之心。
而在陸仁那天去找蔡瑁“幫忙”并且演完了戲的時候,蔡瑁本來是願意先提供一批貨物給陸仁,讓陸仁去填滿那些空出來的船艙,算作是蔡瑁向陸仁先下的訂金,也就是先預定好糜貞下次來到荊襄時所帶來的上等砂糖。
絕大多數的人對甜味都有着偏愛,而荊襄一帶人們的生活比較安定富足,對生活質量也就有着比較高的要求,因此像砂糖這種東西一上市就賣得飛快。蔡瑁作為陸仁在荊襄一帶的“代理商”,既然嘗到了甜頭自然就想更進一步。願意先提供陸仁所需的貨物給陸仁,從某種意義上來也是怕荊襄一帶其他有實力的大家豪族也來插上一腳。
不過陸仁當然不會要蔡瑁的糧食,畢竟船團運糧的話本來就是要虧錢的。于是就按之前陸仁所放出的口風,推陸仁手上的夷州城作為中轉補給港。人口并不是很多,有個兩萬斛已經足夠很久的吃用。
這樣一則可以進一步的混淆視聽,二則就可以順水推舟的向蔡瑁要求一批夷州緊缺的如銅鐵藥材之類的貨物。蔡瑁也不疑有他,一番權商之後就與陸仁達成了新的交易。不過蔡瑁同時也希望陸仁的船隊在下次來交易的時候。除了砂糖必不可少之外,還能多賣些辣椒過來。陸仁稍稍一問這才知道,蔡瑁這家夥在試着吃了幾天的辣椒之後居然就吃上了瘾。現在就已經有“菜無辣而食無味”的意思……辣椒這玩意兒确實有着一種很怪異的魔力。
卻陸仁在船上望了好一陣子碼頭上的忙碌景象,微笑着搖了搖頭轉去了另一側的船舷,欣賞起了江面上的景色。既然是大江,又時值夏末秋初魚蟹正肥的時候,江面上自然就少不了那些有如繁星一般的漁船在撒網捕魚。陸仁欣賞了一陣,忽然沒來由的笑而吟道:“關關雎鸠,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才剛吟了這麼幾句《詩經》中的經典名句,陸仁的耳朵忽然一痛,貂婵微愠的聲音也傳了過來:“‘窈窕涉女,君子好逑’?你的身邊已經有我們幾個了還不夠嗎?這次是又看上誰了?”
陸仁趕緊亂甩了幾下頭甩開貂婵的鉗制。面對已經頗有幾分女王範的貂婵,陸仁趕緊的一伸手把住貂婵的手腕笑道:“一時有感而發罷了,阿秀你較什麼真啊?還有,大庭廣衆之下的,阿秀你别開這種玩笑好不好?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我陸仁懼内的。”
貂婵嬌笑着将手中的竹杯遞給陸仁之後便站到了陸仁的身側,與陸仁一齊欣賞江景:“很甯靜詳和呢!雖這裡的景色不及夷州海景那樣海天一線、心曠神怡,可是卻别有一番韻味。”
陸仁望了貂婵一會兒才道:“我也是突然才想起來,阿秀你在來荊襄之前還沒有欣賞過長江上的景色吧?”
貂婵頭道:“嗯,的确如此。我時候雖然住在洛陽毗鄰洛水,但那時候我隻是司徒府中的一介歌姬,後雖蒙義父收為義女,但一般都是不能離府外出的,所以可是根本就沒有看見過洛水上的景色。後來我所經曆的就盡是些波折流離之事,又哪有機會、哪有興緻去遊江賞景?直到數年前與你相識,我的生活才安定了些卻又直接就去了夷州……人海納百川,這山川江河當在海之先,那賞景應該是先江後海,我卻是先賞盡了海景才掉回頭來重賞江景,所以在感覺上可能差了些吧……哦,我是覺得江景不如海景。”
陸仁道:“或者應該各有其韻,而你比較喜歡海景吧?不過江南那邊的景色真的很美,隻可惜現在已入初秋,我們已經錯過了今年江南那邊景色最美的時候。不要緊,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等明年天一入夏,我就帶你們去江南那邊好好的玩上一趟。”
貂婵嫣然一笑:“好啊!義浩你可是男兒丈夫,要記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陸仁笑道:“不出意外的話,我明年入春之際就要在江南重建我陸氏宗族,到時候江南那邊就是我的另一個家,那我帶着家人在家門口踏青遊玩還有誰會閑話不成?”
貂婵又笑了笑,而陸仁掃了一眼身邊,發覺除了貂婵之外再無旁人便問道:“怎麼隻有你一個?文姬和蘭呢?”
貂婵道:“文姬最近身體好像有些不适,總易倦易乏不願走動,這會兒還躺在艙房中不願出來,蘭在陪着她呢。因為怕你一個人無聊,所以就讓我來陪你話。不過真的,文姬的身體的确不如我和蘭,所幸她隻是倦乏卻并未染病,不然你又要急壞了。哎,貞妹呢?”
陸仁道:“商号中有些瑣事要她去打理,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貂婵笑道:“你這人也是!貞妹下嫁給你才幾天?你就讓她去東跑西跑的。”
陸仁聳了聳肩:“我我去的,她非要自己親自去。沒辦法,這兩年下來我們都已經習慣了。”
正聊着天,甲闆上腳步作響,陸仁回頭望去時見是張放正領着誰在趕過來,再一細看張放身後之人陸仁就楞住了:“石韬?他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想也不想的擡腿向二人迎将過去,而張放一見到陸仁馬上就拱手道:“主公,此君數刻之前趕至商号,拿出了主公的竹飾示之于某,具言有緊要之事告知主公……”
陸仁擺了擺手示意張放不必再往下,越過張放向石韬拱手一禮道:“廣元何故來此?”
石韬回禮道:“陸兄,韬此來……”
到這裡石韬忽然住嘴,警惕的望了望張放與正在朝這裡走過來的貂婵。陸仁笑了笑道:“無妨,都是我身邊的親近之人。廣元有何要事隻管開口便是。”
石韬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掃了一眼周圍,想了想便走向了船頭。陸仁明白石韬的意思,示意張放守在這裡不許旁人靠近之後才來到石韬的身邊。石韬見陸仁一個人過來了之後才低聲問道:“陸兄,你這商船船隊是不是這幾日便要離岸啟程?”
陸仁頭道:“不錯。若是天公作美不起風雨的話,我這裡的商貨明天便可盡數裝船,後天一早便當啟程。”
石韬道:“恕某直言,旬日之内陸兄船隊不便啟程。”
陸仁眉頭微微一皺:“為何?”
石韬道:“陸兄可能尚不知道,元直雖然棄劍從學,但與那些江湖中的遊俠好友仍多有往來。前幾日有一好友尋元直與某飲酒叙舊,無意中提起有一夥**聞知陸兄身家殷富,且常大遣舟船去海外行商時已心生歹念,此番已在半道設伏,意欲劫掠陸兄船隊。元直恐陸兄為其所趁,故遣某急急趕來告知陸兄,好令陸兄早作提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