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啊,你身後這位是……”
明顯察覺出了韓言的異樣,曹操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站立在韓言身後的陳宮身上。
眼看着陳宮已經偏向了曹操那邊,而曹操也已經注意到了陳宮的存在。韓言再說什麼其實也都已經晚了,與其讓陳宮自己說出來,倒不如韓言開口解釋,這樣好歹還能落一個名聲來的。
“哦,這位啊!”下定了主意,韓言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陳宮,緊跟着拿手比劃了一下,介紹起來,“這位是青州刺史焦和焦大人府上的賓客,姓陳,名宮,字公台。這次我與孔北海前來,手下有四千人其實都是由青州刺史派遣,由這位陳公台直接統領。”
“哦?原來是青州刺史的人?失敬失敬!”
曹操眼眉一挑,十分驚奇地說道。這十分驚奇之中,七分是對陳宮的身份,還有那三分,則是對于韓言的坦蕩。
“諸位将軍!現在似乎不是客套的時候把?該怎麼做,還請各位将軍早點拿個主意,不然的話,最後真的是會出事的!”
雖然心中有了一些得意,但是陳宮畢竟不是頭腦簡單之輩,分得清輕重的他,連忙開口說了起來。
“嗯!關于這點,我覺得有信說得還是有道理的。如果我們要等着孔北海來的話,那他半夜到我們該怎麼辦?再連夜趕路對于孔北海來說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不行動,明日一早會發生什麼事情卻又說不準了。與其這樣,派個信使出去,讓孔北海直接北上往河内去,倒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順着陳宮的話,曹操點了點頭,又将韓言剛才說的建議重複了一遍,隻不過,這次加上了一些補充性的解釋罷了。
“唔~~~,這樣最好,不過我們手下的人損失可是不少,糧草辎重之類的……也很是吃緊啊!”
沉吟一陣,鮑信開口說了起來。
大體上,鮑信還是同意韓言提出的這個辦法的,隻不過,有一些細節性的地方,卻是讓鮑信有些不太放心,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辎重了。
“這個……我本部戰損兩千人,後來又折損了近一千的騎兵;盔甲兵刃什麼的都還好說,糧草麼……之前開路的時候帶的五千人的糧草,已經被證實讓人焚毀了。現在手中的糧草,估計不過五千之數!不知道各位那裡,情況又如何?”
皺了皺眉,曹操也感覺很是頭疼了,現在手中撐死能拿出五千人的糧草來,可偏偏手下有七千多人,這樣下去,可是難辦了。
“唉!這麼算起來,曹将軍倒是比我這裡強太多了!”長歎一聲,鮑信掰着手指頭算了起來,“先前派來跟着曹将軍一同進攻成臯的三千人全都折損在了這裡,後來又是追擊敵軍,被對方反攻一陣又是一千多人的傷亡,現在活着的士兵也不過六千多不到七千人,而糧草……當時因為着急追擊的緣故,全都落在了孔北海那裡,如果孔北海不來的話,那我……唉!”
“這樣啊!胡敏,陳宮,我們這邊還有多少人的糧草?”
聽完曹操與鮑信的統計,韓言的心就是一顫。
五千人的糧草,說白了就是夠五千人一天吃的幹糧。曹操與鮑信手下加起來大概是有一萬四千餘人,但是他們隻有五千人的糧草!自己手下更不用多說,問胡敏也隻是給曹操和鮑信表個态證明自己沒有藏私罷了。真要算起來,韓言相信自己手中還能支配的糧草應該不過三千之數罷了,因為自己之前帶來的人就隻有三千。
“這個,主公您也知道,咱們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現在……也就剩一千的糧草了……”
因為韓言的問題,胡敏身上聚集了太多人的目光,可能是因為趕到了窘迫,或者是别的原因,胡敏說起話來有些結巴了。
“我手中倒是還有不少的糧草!”一句話,陳宮就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等到衆人看向自己之後,陳宮才接着說道:“因為是在後面慢行軍的緣故,我手中應該還能拿出來四千人三日的糧草,隻不過……還是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本來還挺高興的衆人,在陳宮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盡皆沉默了。
是啊!算起來成臯現在一共是兩萬的人馬,就算陳宮将糧草全部分攤出來,加上韓言和曹操手中所有的,也不過是夠一萬八千人一天所食罷了。且不說往河内郡去一天到不了,就還有兩千人根本就分不到!這樣一來,反而更麻煩了。
自古以來,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人人都餓肚子,那事情其實也就好辦了,但是現在除了兩千人餓肚子其他的人都有飯吃,那這兩千人嘩變應該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而在這種時候,兩千人嘩變很容易就波及到兩萬人,如此一來,事情反倒是棘手了。
就在衆人被都愁眉不展的時候,韓言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胡敏那怪異的神色,稍微側了一下頭去觀察胡敏,隻見胡敏的兩隻手不斷得在身前閉合又分開,分開又閉合。
結合胡敏的神色,韓言思索了一下,站起身來,沉聲道:“如今是差兩千人的糧草,而我手下正好是兩千人,如此一來……兄長,糧草我盡皆留下,先往河内郡去了!”
“有信……”
聽到韓言如此說話,曹操的心中就是一驚,然後就感覺兇口有些發悶,本能地就要阻止韓言。
不過還沒等曹操站起身來,站立得最靠門的昌豨卻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大聲嚷道:“主公!憑什麼啊!憑什麼我們兩千人就要這麼受苦?再說了,這城内難道就沒有糧草留下……下……嗎……”
等昌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本能地就小了下去。想想自己剛才那股子沖動的勁頭,昌豨簡直想要給自己一個嘴巴!
也就是在昌豨說完這句話之後,衆人的目光盡皆都彙聚到了韓言的身上,其中有猜疑,有不屑,還有一些難名的意味。
“諸位!諸位!”眼看着韓言被衆人盯上了,胡敏連忙上前兩步,擋在了韓言的身前,朗聲說道:“這城内的糧草在昨夜我們攻入城門的那一刻就被人點火焚燒了,此事劉備劉将軍也能作證。如果諸位還不願意相信的話,那糧倉的位置就在城内的西北角,裡面焚毀的糧草盡皆都還在,諸位可以去看!”
“這個……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等胡敏說完之後,鮑信有些尴尬地攏了攏鬓角的頭發,将目光移了開去。
“哦?不是這個意思?那你們是什麼意思?”
雖然說有鮑信開口了,但是其他人卻是一點表示都沒有,這讓胡敏有些惱火了,連聲責問起來。
“咳咳!行軍到這邊的時候,成臯之内升起的濃煙雖然是有些少了,但是大家也都是看見了的。通達,你不必……”
可能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陳宮站了出來,替曹操等人開口解釋起來。
“不必?不必什麼?陳公台你還有臉跟我說話?虧我之前在主公面前如此的舉薦于你……”
看着陳宮站了出來,胡敏心中的怒意不僅沒有絲毫消散,反而是更加強烈了。
“我……”
陳宮好歹也是跟韓言一同從青州出來的,現在倒向了曹操一方,心中自然是有愧,再被胡敏如此斥責,就更加感到窘迫了。
“呼!夠了!通達!不要說了!”長出一口氣,韓言擡起手來輕輕地拍了拍胡敏的肩膀,勸阻了胡敏一句之後,掃了曹操等人一眼,滿含失望地說道:“我現在就出去整軍離開,諸位若是不信的可以去看,糧草我一絲都不帶走,諸位……可是滿意了嗎?”
“有信……”
眼看着事情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曹操忍不住叫了出來。
隻不過,韓言卻是沒有絲毫要理會曹操的意思,沖着黃忠等人揮了揮手,向外走去,“我們走!”
“是!”
“是!”
“是!”
連着幾聲應和,黃忠等人依次跟在了韓言身後,往門外走去。
黃忠倒還好說,但是孫觀等人卻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因此走的時候俱都是狠狠地掃了屋内的人一眼,最終把曹操等人的頭都看得低了下去。
“我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看着已經出了房間的韓言等人,鮑信眨了眨眼,有些惆怅地小聲說道。
“唉!”
曹操長歎一聲,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再說什麼。
而出了房間的韓言,首先想到的不是什麼生氣不生氣的,因為,門邊站着的還要一個典韋,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你怎麼不進去啊?”
看着典韋那堅毅的面龐,韓言擡起手來在典韋的将頭輕輕撣了撣,除去了本來就不存在的灰塵。
“主公,我們要走了?”
典韋沒有回答韓言的話,倒是反問起韓言來。
“主公?”嘴中重複了一遍典韋的稱呼,韓言隻覺的本來已經壞透了的心情,一下子就開朗了起來,“是啊!我們要走了啊!”
“主公,我們要往哪裡去?”
剛才氣憤之中走出來的胡敏,此時來到了韓言的身邊,滿是憂慮地問道。
“這個啊!我們去找孔融,他那裡的糧草可是不少!而且……”韓言說着,湛然一笑,“而且,這不是通達你跟我說的嗎?”
“我?我什麼時候說的?主公?你莫不是被那幫人氣糊塗了吧?”
胡敏皺着眉頭,仿佛是在說韓言真的被氣糊塗了一般。
“嗯?通達你之前跟跟我使眼色,然後手又開又合的,不是讓我跟他們分開,然後去找孔融嗎?”
嘬了嘬牙花子,韓言這時候也有些懵了,自己似乎會錯了意?
“主公!我是跟您使眼色了,不過卻不是說這件事。而是因為……我們糧草雖然有一千,但是人馬可是在三千以上!我這是不知道怎麼跟您說,緊張地在那合手呢!”
胡敏一抖手,知道雙方傳達的意思是徹底出了差錯了。不過事已至此,再說什麼其實都已經晚了。
“等一下!三千人?我們戰損就有九百多,又哪裡來的三千餘人?”
本來還在糾結糧草的事情,但是一聽到胡敏話語之中的另外一個重點,韓言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
“這個啊,鮑韬帶領的那三千人根本就沒有完全陣亡,大概還有一千多人,之前是跟我們一起待着的。本來是想等鮑信來了之後回歸本隊,但是他們一聽說鮑韬死在了鮑信的面前,那幾個領頭的将領誰都不敢回去了,他們不敢回去,他們手下的普通将士就更不敢了!如此一來,不就并到我們這裡了嘛!”胡敏說着,向身後的房門内掃了一眼,回過頭來,接着說道:“本來這件事情是要跟主公您說的,但是您一醒就來這邊了,我們這不是沒來得及嘛!”
“哦!是這樣!三千就三千,反正也不會影響到我的計劃。”
搓了搓下巴,韓言倒不是很在意,手下的人馬多一千還是少一千的,對他現在的計劃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影響,畢竟,整個計劃最關鍵的就是輕裝簡行,而現在的人數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内。
“主公……還是想去找孔北海嗎?”
遲疑了一下,孫觀站了出來,輕聲問道。
“不錯!其實剛才我們談話,是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的!孔北海如此晚來,有很大一部分責任是落在鮑信的身上的。”
微微點了點頭,韓言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明确了。
不過與韓言相對的,孫觀卻是迷茫了,“主公,您說的……我不太懂。”
“鮑信的糧草沒有攜帶,孔融就要幫他運,如此一來,本來想要征戰沙場的孔北海,現在就徹底變成了運糧隊的主将,這樣他還能走得快了,那才将奇怪了!哈哈!”
響起孔融此時郁悶的表情,韓言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