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墾司成立了,需要大量的農具補充其中,如铧犁、鐮刀、鐵鍬等物件兒,這就需要大量的鐵料,布爾罕今天特地來到兵器監看看馮記有沒有什麼困難。農事生産是當務之急,但馮記也把持着合赤惕部的軍工生産。由于它的特殊性,所以,這兵器監理所應當的被安置在了内城。如今的臨河王城還沒有全部完工,也僅僅完成了内城,外城估計還得明年才能建成。
布爾罕走進兵器監,就已經聽到“叮叮當當”的錘煉聲,雖然已是嚴冬臘月,可是匠人卻是**着上身,隻穿着一件牛皮吊裙,光亮的皮膚,充實飽滿的肌肉,無處不顯示出健康的體魄。見是布爾罕到來,一衆工匠技師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向他行禮。布爾罕擺了擺手說道“唉!...不用如此!不要因為本汗前來就放下手中的活...再不敲打,那快鐵器可就要報廢了!”
身為合赤惕部的匠人,當然知道鐵對于合赤惕人是多麼的珍貴,瞬間所有人又仿佛布爾罕等人不存在似得,叮叮當當之聲再次響起。
這幾年,合赤惕部可沒少通過阿裡木大叔從西域、波斯引進技師匠人。他們不僅帶來了先進的工藝還有許多新奇的事物。比如眼前的這個依靠三頭黃牛牽引的鍛錘,一個匠人正在用它給一塊鐵器塑性。隻要将踏闆按下,齒輪就會齧合,鍛錘也就能做上下往複的鍛打用作,甚是省力。如今的合赤惕部,但凡能用畜力就絕對不用人力,這樣得效率來得明顯。
同樣是以效率聞名的當屬目前合赤惕部流水生産線了,據說這生産線式作業起源于秦代。既然秦朝人做得我合赤惕人就做不得?遠處自有匠人制模、澆鑄、翻模、修邊,每個人各司其職,既快又熟練,這樣就大大節省了工時。
正當布爾罕四下裡閑轉悠,馮三槐的小兒子出來行禮道“小人馮保叩見大汗!不知大汗駕臨有失遠迎,望大汗恕罪!”
每次布爾罕前來,這一套禮遇是必不可少,都說了多少次了,還是如此。這些個漢人啊!太過于固執。
布爾罕沒有怪罪的意思隻是問道“你父親呢?他可是本汗親封的匠作大監,可不能玩忽職守啊!”
馮三槐幼子也知道這是大汗在開玩笑的,不緊不慢的說道“爹最近不知怎麼了,總是往後山跑,說是發現了什麼大鐵礦,整日都在探查,很晚才會回來。”
布爾罕前來視察兵器監可不是心皿來潮,一方面是為了剛剛成立的農墾司補充農具,另一方面嘛!當然是前來探查内衛府上報有關鐵礦的事情是否确鑿?
“大汗可有要緊事?要不要小人前去将父親喚回?”馮保問得很小心,卻見布爾罕擺手說道“也沒有什麼事情,既然你父不在,那就讓他先忙吧!等回來再說。”
布爾罕也沒有說明要幹什麼隻是在這兵器監轉悠,馮保當然要近身伺候着了。
突然間,布爾罕被架子上的刀具所吸引,制成成品的隻有幾把,大多數還沒有來得及安裝刀柄,但這絲毫不妨礙布爾罕喜歡它們。他從中抽出一把,在手掌中不停得翻轉,雖然和普通馬刀差不多,但從刀刃處漂亮的折疊花紋就能看出,此刀是由上好的镔鐵打造。
“大汗!這刀怎麼樣?”
“嗯!不錯!”布爾罕欣喜的憑空揮舞了兩下,感覺十分順手,重心恰到好處,便于馬上揮砍。
能得到大汗的認可,馮保自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他詳細解說道“大汗!此刀通體泛白,寬三指,背厚一指許。不僅是重量上比之以前的馬刀清減不少,最為重要的是它的刀刃,可都是上等烏茲鋼打制,真的是削鐵如泥,端的厲害。”
“烏茲鋼?”布爾罕心中暗道:我說麼看着這麼眼熟,可不就是波斯人的**一樣的花紋?想想去年與額列克結盟就曾鍛造過一批,光是鐵料就用去上千斤,着實讓人心疼。
開始的興奮并沒有持續多久,布爾罕就皺起了眉頭。說道“這就是新式馬刀?雖然足見鋒利,但要大量列裝,不說花費幾何,就是鐵料也難以備齊,這要是裝備部隊可得有些年月。”
馮保當即就聽出布爾罕的憂慮,他解釋道“大汗!這次右相大人(指阿迪亞)的叔父阿裡木大人帶過來的兩名波斯匠人真是不錯。您看?這刀刃就是他們煉制的烏茲鋼。這烏茲鋼雖說是打制彎刀的絕佳材料,奈何太過于貴重,每次都需要阿裡木大人從西域運來鐵料煉制,得來十分不易。如果整刀都用烏茲鋼,那别說是列裝軍隊了,就是大汗您的王帳侍衛就得等個幾年。
父親知道我合赤惕部鐵料的來之不易,而烏茲鋼又是最廢料(古代煉鋼,并沒有現代那麼精确,需要千錘百煉。很多時候鍛造過程會産生大量鐵渣,這些鐵渣的主要成分是:FeO、Fe2O3、CaSiO3等)這才整日往後山跑,探查鐵礦,已經有些眉目了。單單這樣還不行,後來爹和幾個叔伯還鼓搗出了夾鋼法鍛造。”
“夾鋼法?”這個鍛造技法布爾罕可是沒聽說過,馮保馬上獻寶式的給布爾罕指出“大汗!您看...”說着将刀背露出,指着中間的縫兒說道“大汗!您看這道縫。實際上夾鋼法就是用兩片普通鋼包夾波斯烏茲鋼,然後鍛打得來的。所謂好鋼用在刀刃上就是如此!沒想到這樣做還有意想不到的好處,那就是烏茲鋼雖然堅硬,削鐵如泥,但它也有不足之處,那就是橫向易折。而夾鋼法鍛造之後,易折的烏茲鋼在韌性十足的普通鋼保護之下,真的已經做到削鐵如泥、剛而不折!”
剛剛還有些心疼的布爾罕,馬上又在馮保話鋒一轉之後欣喜異常。在感慨古人智慧的同時,也在為馮記如此盡心盡力辦事而感到欣慰。一個新興部族或者國家,如果隻是知道按部就班,吃老本得話那是不會有什麼長足發展得。
俗話說,有攻就有守,有矛則有盾。見識了新式彎刀,豈能不看看新式甲胄?一直一來,蒙古人都裝備皮甲。輕便、廉價、易得幾乎成為草原的标配。合赤惕部也是一樣,但是這次攻伐套部,又讓合赤惕人有了更有意思的發現。套部也不是一無是處的,他們發明出一種制皮方法,用栎樹以及大桦背上的其它一些草木汁液鞣制牛皮,制成的牛皮僵硬,刀斧難侵,是制作馬鞍的上等材料。隻是後來合赤惕人将其改進制成硬甲皮,再鑲綴紙甲片,使其防護性能更加強大,而紙甲片容易更換,修補方便。
随後,馮保又帶布爾罕參觀了新研制出來得弓弩。
牛角弓!這是蒙古人的驕傲,一種古代弓箭的巅峰之作。合赤惕部的牛角弓是用桦木作為弓身,為了增加彈性,用牛角闆粘在弓稍内側。為了增加桦木的強度,還會纏繞一層皮條或者麻布條,用皮膠黏合。工序雖然繁瑣,好在合赤惕部已經實施多年的流水線式生産,産量還可以。隻是今天的牛角弓弓稍多了兩個凸輪,對于别人可能乍一看,不明就裡,可布爾罕一看便知,這是為了省力而專門設計的。
一旁正在組裝的弩機也發現一些新奇的地方。蹶張弩倒是沒有發現什麼,可是神臂弩改動就大了。作為蒙古遊牧民族騎馬射箭這是本分,可是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不重視弓弩。合赤惕部就曾大量裝備手弩,配合騎兵施展“大回環”戰術,但這樣的缺點也很明顯,手弩不如弓箭方便,隻能射一箭。好在合赤惕部富庶,每人除去牛角弓以外,手弩也成為标準配置。
這神臂弩可能就是為了徹底取代手弩而研發的吧?在弓槽處,額外多了一個折杆,杆端有專門的凹槽,可以扣住弓弦。當用力撐開時,折杆挺直,弓弦随即被弩機卡實,從而實現上弦。不僅如此,神臂弩還增加了一個備有鐵羽的箭匣,可以在彈簧的作用下,自動裝箭。布爾罕親自試了兩下,果然已經十分省力了。也就是說,這下合赤惕部的騎兵可以在馬背上用神臂弩對敵軍進行連續打擊了?
整整一天,從兵器監回來,布爾罕确實發現不少新奇裝備,假以時日,合赤惕部的戰力恐怕又要上升一個層次了。同時也在暗自想象,如果這些裝備列裝軍隊,那麼是不是可以将一些退下來的武器倒賣給正在交戰的兩部?要知道買賣軍火可是十分賺錢的行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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