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福伯的問話,浚息在紙上書寫的筆頓住。
半響,浚息道:“我說過,等再過兩年,曦曦再年長一些。”下個月,曦曦甚至才滿十六歲!
“小姐醉酒的那晚,侯爺沒有?”福伯都有些怒其不争了!福伯漸次哭笑不得道:“侯爺的自制力真是很好。”
深夜,浚息躺在床上,有些難以入眠。
這十六年,玉奴在世的年月裡,他淡薄情事。隻因除卻巫山不是雲。而今玉奴是離世了。但他有了曦曦。少女絕色傾城,嬌媚妖娆,又為他心之所系,他又正當年。本來情事上,這些年他就非但不縱欲還虧欠。他哪裡不想。怎能不想。
福伯說他的自制力很好?
是很好。然而在奚曦面前……他甚至不敢跟她同床共枕!
當日讓奚曦移居玉苑,固然因為報複她,卻也因為和那具溫軟嬌軀同宿一寝一床,他鎮夜難以成眠!
一直以來,他不敢太靠近她,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他輕憐密愛她,卻隻敢淺嘗辄止。否則局面便難以收拾!
浚息,坐起身,閉目打坐欲平心靜氣。一陣之後,并沒有平複心境地又睜開了眼。
紊亂的氣息,燥熱的身體……
浚息不得不結掌,運轉起寒冰真氣,去冰凍身體裡那股燥熱!
須臾,坐在床上的浚息,身體外部已覆蓋了一層冰霜。
浚息動了動眼睫,睫毛上的霜花撲簌落下。
浚息眸光直視窗台上盆栽裡的曼陀羅花。
他可能……等不了兩年,奚曦再年長一些……
可是,他至少要有耐心等到曦曦喜歡上他。
他不想求一夕之歡,他貪心地想要天長地久。
他想徹底地擁有她,從根本上留住她!
……
“昨晚,侯爺是否沒有睡好?”清晨,福伯給浚息束發,明察秋毫,望着浚息眼下的淡青道。
浚息看着鏡中的自己。昨晚,他鎮夜難以成眠,幾次起身運轉寒冰真氣,去冰凍身體裡那股燥熱!浚息眸光一沉,他在情事上向來淡寡,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一個女人的需求,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得快點讓曦曦喜歡上他才行!
曦曦如何能喜歡他?又如何才能快?浚息此刻眸光恰好望着鏡中的自己……
“國人雅稱我‘玉侯’,是懾于我的權勢,還是屬實?”浚息冷魅問福伯。
“當然屬實!”福伯由衷道:“老奴活了大半輩子,再沒見到過比侯爺更有魅力的男子。”
浚息的心中,女子更美的是内在氣質,心慈則貌美,性情婉轉則可喜,皮囊之美乃是錦上添花。男子亦如是。生為男兒,當行的端正,生當為人傑,死亦做鬼雄,俯昂天地,陽剛而立。空負美貌,屈節矯揉之男子,和戲子又有什麼區别?他一生修以心志,對自身外貌是美是醜并不看重和在意。此刻,望着鏡中自己的俊美皮相,卻是贊道:“甚好。”
侯爺贊自己的俊美……甚好?
福伯亦清楚了,酒醒後小姐未曾怨怒,并非因為已經喜歡上侯爺,而是因為醉酒那夜,兩人并無夫妻之實。如今,侯爺眼看讓下屬搜羅街市上的稀罕物什讨小姐歡心這事沒了譜,開始着意起自己的容貌,“侯爺是要行……美男計不成?”福伯心裡這樣想,口上也無意識地道了出來。
浚息看福伯一眼。
“曦曦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我甚至懷疑,與我相處近五個月,她壓根就沒平心靜氣關注過我是容貌俊美還是其貌不揚,我在她心中,隻是還活着的,将要被她收割性命的行屍走肉而已。”浚息去到屏風後,打開衣櫥,平生第一次,别樣興緻地挑揀起衣服,“我得令她注意到我的外在才行。”
福伯猶自為先前無意識道出的話汗顔。
不過,侯爺還真是要勾引小姐啊!
難怪侯爺一臉欲求不滿,沒有睡好的神色。
終于欲求不滿了!福伯望着浚息,欣慰想到。
……
馬車裡,奚曦看了看浚息身上的朱紅色衣袍,又看了看浚息。
“我們是要去赴宴嗎?”奚曦問道。
浚息随着奚曦,斂眸掃視一下自身,他今日邀奚曦出門,算是刻意裝飾過。為博奚曦眼球,他的衣飾色彩雖有些亮麗鮮豔,但他自覺并不浮誇媚俗,相反,這樣暖色的袍色,掩蓋了些他身上多年疆場殺伐幽冥嗜皿的氣息,襯得他恢複了幾分從前作為文臣時的豐神俊朗。
浚息挑眉,“何出此言?”
“你穿的很喜慶!”奚曦不吝批駁道。
其實,人衣很是相稱,人生的俊美,當真不拘穿什麼。她有意冷嘲浚息而已。
奚曦觑了眼浚息,她從前壓根沒有關注他是容貌俊美,還是其貌不揚。他俊美與否跟她有什麼關系。他不過是還活着的,她将要收割性命的行屍走肉而已。不過是浚息向來穿着符合他身份和性情的深黑色一類的衣物,今日朱紅色衣袍有些沖擊她的視覺。她多看了他的衣服,他的人一眼。
尤其他的人。
高大偉岸的身材,刀削斧刻般俊美無鑄的面容,一品軍侯權傾朝野的權勢和氣度。春秋正盛的虞浚息,處處散發着成熟男人魅人的魔力!
那種魔力――
明明年歲已盛,不比雙十年華風華正茂的青年,鮮衣怒馬,縱馬輕歌的神采飛揚,卻如三十年的陳釀,先不論味道如何,僅僅聞起來已是沁人心脾!
奚曦神色莫名地觑着浚息,這個三十年的陳釀!連歲月也優容他,非但沒在他的臉上留下絲毫痕迹,常年用兵習武之人,肌膚還格外緊緻年輕,竟是罕少有人才有的黃金巅峰狀态!
有些遊神的奚曦,驟然意識到浚息饒有興味地瞧着她,奚曦側首,移目别處,心裡暗惱自己被敵人魅惑失神,臉上卻清冷平靜無波。
曦曦言不由衷呢!明明被他吸引了眼球,卻冷嘲批駁他不同于往日的衣着品味。
小丫頭果然開始在注意他的外在形貌,浚息觑着奚曦,心情甚好道:“不是去赴宴,我們去逛街,我陪你逛街。你不是有意宣揚你是我的外室嗎?僅僅讓天下人猜測怎麼行?我得配合你,陪你作戲。”浚息端起奚曦的下颚,眸深如許地看着奚曦,“不,不是作戲。你本來,就是我在荊州的外室,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