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滿以為自己已經拿捏住了艾爾,已經幹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你是一個好孩子,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很好的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
艾爾依舊是那副震驚的神情,好一會之後才有些失禮的揉了揉臉,仿佛要再确認一遍這個喜從天降的消息一般,面上的狂喜簡直壓都壓不住。
“您說的是真的?”
“主是信實的,必不叫敬虔的信徒受欺瞞之苦。”教皇淡淡地看了艾爾一眼,“這裡是聖保羅。”
那就等于是在主面前許下的誓言,既然有了這句話,艾爾當然也就放心了,不過這也從某種方面說明了現在教皇到底面臨着怎樣的窘境。
難道現在的紅衣大主教們統統都已經起了二心?
如果是真的,那教皇的統治也未免太過于失敗……任何改革都會有既得利益者,那些人自然是教皇潛在的支持者,那麼為什麼教皇不讓他們出手,反而要把這件事落在他身上?
艾爾能走到這一步,當然不會是所謂的傻白甜。
教皇之所以選擇他,肯定有必須選擇他的道理,是因為這次風浪的原因主要在他身後?不不這不可能,這次謠言的發起人主要是杜蘭大主教,外加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貴族們……無論如何都疑心不到他頭上。
再說了,教皇現在隻要穩定住局勢,對他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畢竟說實話現任教皇的口碑一直還算不錯,嚴苛也隻是相對神職人員而言,至于醜聞……人總是善忘的生物,過段時間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按照擒賊先擒王的原則,就算不滿杜蘭大主教他們吵着要推舉新的大主教的行為,教皇也不會在這個關頭表示否定,反正紅衣大主教終歸要人填補,可由誰來填補?紅衣大主教們隻有建議權,最終的拍闆還是在教皇這裡。
這又能算什麼原則問題?
如果排除了這個原因的話,那指向其實就已經相當明顯了,教皇這是打算讓他和科拉爾大主教窩裡鬥。
艾爾阿爾貝托是科拉爾大主教親手扶植起來的,這在教廷當中并不是秘密,如果真的是由艾爾親手将科拉爾大主教從位置上拉下來,就算他自己當上了紅衣大主教,這也注定不會長久。
神職人員從來都要求德行如同玉石一般潔白無瑕,沒有誰會接受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大主教,還親手除掉了自己的恩人。
誰會放心一個生了反骨的人在己方陣營?
教皇的許諾聽起來簡直甜美猶如蜜糖,實際上卻是剜心挖肺的□□。
但是,這碗□□他必須要接。
因為紅衣大主教必須要由教皇點頭才能上位,就算他想要做什麼,那也必須是在拿下這個位置之後!
艾爾微微躬身,“我會盡力完成您的任務,但是有一點您可憐的信徒必須要提前向您提出請求。”
“你說。”
“這次的謠言很顯然是通過針對已經去世的克萊門特大主教,進而針對克萊門特家族。從涉及面的廣度和深度來看,背後所牽扯的肯定不小……更有可能,堅固的堡壘總是從内部被攻破。”
無視教皇變得有些難看的臉色,艾爾繼續道,“其實說到底,這次謠言的指向最終将會蔓延到您身上,如果您因為家族的事情引咎辭職,那不但會成為您人生中的污點,更會成為教廷史上的醜聞。”
“那些被惡魔誘惑的了人,幹出了簡直讓人毛骨悚然的惡行,非但是我,對您來說也是極端的不公平。”
“當然,這些都不是不可挽救。”
艾爾已經發現現在教皇的情緒變得非常的敏感易怒,在教皇徹底變臉之前,他及時将話題扭轉了回來。
“我一直非常的景仰您,當然不希望這種可怕的事情真的出現。您的恩典既然降臨在我身上,那麼您卑微的信徒當然會全力去做,但是有些事情得說在前頭,這次的事情并非一般層面的神職人員所能達到,如果真的不幸有人插手,那一定是教廷的高層。”
“您知道我這幾年來一直在外,對于帕提瓦的人和事所知實在是有限,而阿爾貝托……您也見到了,能提供的幫助并不多。”
“這個案子我願意竭盡所能地去查,但是我懇請您給我足夠的幫助,如果必要的時候能動用樞機團的力量,當然……這隻是暫時的。”
教皇并沒有第一時間給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從高處的權座上投來的目光帶着濃濃的審視意味。
這比艾爾直接找他要紅衣大主教的位置其實更讓他有所保留。
樞機團在他的統治期間掌握了實在太多太黑暗的内部,艾爾雖然有好友溫森在樞機團,但終究隻是個高級神官,就算有所耳聞也接觸到的有限。
說不定……他之所以把主意打到這個上面就是因為溫森?難道有什麼消息被悄悄洩露了出去?
如果真讓他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再透露出去,就算平息了這件風波,也隻會比現在更糟糕。
“樞機團不可能。但是你提出的問題也有一定道理,這樣吧……”教皇衰老的聲音緩緩響起,可卻帶了絲毫不隐藏的興味,“如果你曾讀過典籍就會知道,在特殊時期,沒有合适的人選的情況下,教廷是可以選出一個臨時紅衣大主教的。”
“等到條件成熟,屆時再正式舉辦儀式。”
“樞機團裡能調動的資料都是與品級相對應的,包括能用的人也是,這樣的話,我想你應該就有足夠的力量去查這個案子了……你身後有我的支持。”
什麼叫條件成熟?什麼叫經過确認?到頭來不還是教皇一個人說了算?
至于給個虛名就想讓人賣命,科拉爾還是正式的紅衣大主教呢,查了這麼久,下面的輿論都快翻天了,還不是查不到是誰幹的?
樞機團這東西說得不好聽就是教皇的喉舌與狗腿,不掣肘就罷了,還指望他們辦事?内裡頭的烏七八糟真要說開來絕對能讓三觀正常的人腦溢皿!
誰不想把自己的秘密藏起來,把人家家的黑鍋捅出去呢?這樣糾纏下來的扭曲産物竟然也能獲得平衡,大抵也就有且隻有這一任克萊門特教皇了。
這一下,就算是有涵養如艾爾都忍不住想在心中罵教皇夭壽了。
他去見了一次教皇回來就得到了所謂的試用期紅衣大主教的位置,這讓科拉爾大主教該怎麼看怎麼想?
他剛回帕提瓦就去見了科拉爾,提出的請求也不過就是紅衣大主教,科拉爾還在拖着左右考慮解決,這一下可好,見一下教皇之後什麼都解決了,科拉爾難道會不認為他投奔了教皇?
那個人魚的點子都是他艾爾出的,這個所謂的試用期長短歸根到底也沒個明确的定數,這樣一來純粹就是拿一個驢子面前挂着的胡蘿蔔趕鴨子上架,艾爾還沒出門都已經感覺到了深刻的頭疼。
這一刻,他終于感受到了姜還是老的辣終究不是一句虛言。
“感謝您的恩典。”
艾爾最後還是低下頭,接受了這個塗滿了□□的“誘餌”。
他從聖保羅大教堂回來的第二天,艾爾阿爾貝托被破格提拔為紅衣大主教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帕提瓦。
哪怕之前早有心理準備,可依蘭達和居伊也雙雙處于了懵逼的狀态。
畢竟在他們看來,紅衣大主教的确是他們的目的沒錯,但那也不是在這種浪大風急的情況下被趕鴨子上架。
的确,艾爾如果想要當上教皇,那麼科拉爾大主教肯定會是必須除去的絆腳石。但是,那是建立艾爾和科拉爾大主教先行聯手,推翻教皇下位之後再有的動作,至少在成為紅衣大主教的時候,艾爾應該和科拉爾還是聯盟。
現在的局勢本來是很利于他們的聯盟的,克萊門特家族成為衆所矢之,隻要再加一把火,徹底把它翻個底朝天,教皇就這麼被推翻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這才是最水到渠成的選擇,甚至可能都不需要動用到作為備選方案的塔維爾!
依蘭達承認自己有私心,不願意小人魚過多的摻雜到人類世界肮髒罪惡的權利争奪當中來,最适合它的生存方式始終是無憂無慮的塔比斯海灣。
人類的畏途才是它的伊甸園。
他們之前的計劃并不是現在這樣莫名其妙地就被推到了科拉爾的對立面,這個時機太微妙,任何人都會産生懷疑。
其實别說科拉爾了,就算任何人換在他那個位置現在都不可能取信于艾爾,更别提教皇還吊了那麼大一根胡蘿蔔,什麼時候找到殺害克萊門特的兇手以及謠言的制造者,什麼時候就正式即位紅衣大主教。
這不是純粹扯淡麼?
當天晚上,依蘭達躺在床上為了這事還在愁眉不展,跟一條成了精的泥鳅一樣滾來滾去。、
艾爾在她身邊靠在床頭,身後是柔軟的羽毛軟枕,面前擺着的是一本聖經,可他根本就沒真在閱讀,而是在神遊着思索事情,結果思路卻被她的動作一再打斷,隻得苦笑着轉過頭去,可一看到她的樣子反而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把依蘭達亂了的卷發理順,溫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可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紳士。
“既然睡不着的話,不然來做一點有益身心的運動?”
女海盜碧綠色的眼睛眨了眨,突然伸手摟住神官的脖子,一個翻身就把他壓了下去。
“親愛的,我本來還看你發愁,想幫你想想辦法,可你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我還以為你在暗示我什麼……”神官一臉無辜地回看她,“那你想出了辦法嗎?”
依蘭達雙手壓在神官耳側,從上方和他鼻尖捧着鼻尖,聲音甜蜜而邪惡,“你可比教皇有誘惑力多了,這個我們可以完事了慢慢想。”
“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