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禮物
“你這孩子……。”靳弼見她翻臉,想要挽回,靳襄卻有些受不了,拉着他往外走,嘴裡勸道:“二哥,走吧,我就說叫你别來,你偏要來……。”
看着這兩家子人臉色難看,匆匆離去,靳水月拍了拍手,心裡高興極了,如此鬧了一番,他們大概很久都不會上門來煩父親母親他們了吧。
而她的便宜祖母呢,此刻還在地上起不來,而她身邊的丫鬟早就被母親和大伯母給擋住了,也沒有人去扶她,就連三叔靳治魯和四叔靳治齊都不敢伸手去扶。
他們懼怕母親,同樣不敢得罪兩個厲害的嫂嫂。
事實上,即便靳水月故意壓倒了白氏,白氏也不應該這般久都起不來,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為摔着了,是因為她腳下踩着兩寸多三寸高的花盆底鞋。
事實上,宮外的貴婦人們,即便是滿人出身,也很少在家中穿這樣高的鞋子,一般都隻是厚底的,這鞋子都是宮中的娘娘們穿的,命婦隻是朝見的時候穿得多。
更别說靳家隻是漢軍鑲黃旗出身,并不是正兒八經的滿人,原不必如此的,白氏不過是擺譜罷了。
靳水月就是看不慣她,不整她整誰?
昨兒個是祖父的忌日,白氏為了躲避自己,不去祖父靈前祭拜上香,卻為了季秋梨母子,來找母親他們的麻煩,靳水月心裡就很不爽快了。
今兒個府裡衆人雖然不是素服,可也都穿的很素淨,隻有白氏,一身枚紅色的旗裝,頭上珠翠滿頭,腳底下還踩着兩三寸的枚紅色繡花高底鞋子,鞋面上還鑲嵌了寶石,亮閃閃的,哪有未亡人的樣子,完全像官宦人家的少夫人,實在是讓人看着生氣。
至于二叔祖父和三叔祖父,昨兒個祖父忌日不來,今日為了求自己,為他們家的前程來,靳水月也不高興,索性發飙一回,讓他們臉面盡失,看看他們日後還敢不敢來折騰。
“我不喜歡祖母穿這身衣裳,很不喜歡,祖母,昨兒個可是祖父的忌日。”靳水月蹲下身看着白氏,一字一句說道,眼中滿是冷冽之色。
“你……。”白氏看着這孩子眼中的冷光,隻覺得身上發冷。
“祖母不要以為水月還小,就可以随意糊弄,水月從前年紀小,不記事,可不代表旁人不會說與我聽,水月滿百日之時……祖母買通家中奴仆将水月丢到靈隐寺後山崖要摔死水月的事兒,水月知道,祖母故意撞大伯母,害水月險些掉在地上,水月也知道,祖母拿水月威脅祖父,要用簪子刺死水月,水月也不敢忘呢,指不定哪天水月一個不高興,就會說與太後娘娘聽了。”靳水月看着白氏,笑眯眯的說道,可愛的小臉上都是認真。
“我……我……。”白氏萬萬沒有想到她會說這個,莫說是白氏,就連屋裡的人都呆住了。
胡氏記得自己從未在女兒面前說過這些啊,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芸娘,而芸娘低着頭,沒有看她。
事實上,芸娘心裡也震驚着呢,但是她卻以為是二夫人胡氏告訴自家郡君的。
“所以……祖母日後萬萬不要再去外頭說府裡人對您不好,不然讓水月聽到了,就會忍不住将過往那些事兒都說出來哦。”靳水月說着說着,站起身來,往屋裡張望了一下,一把抓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水,也不知道是誰喝過的,直接朝白氏的兇口潑了過去,濺的她臉上都是水,衣裳也濕了。
“你……你放肆。”白氏大叫起來,靳治魯和靳治齊兄弟再也忍不住了,立即上前扶起了他們的母親。
“水月,母親再不好,也是你的長輩,你豈能如此?”靳治魯看着小侄女,漲紅臉說道。
“我說了,我不喜歡祖母穿這身衣裳,很不喜歡,祖母還是快些換件衣裳吧,否則下次我就直接拿燭火往您身上丢了。”靳水月冷漠的說道。
白氏又急又氣,渾身都在顫抖,由兩個兒子扶着出去了。
“水月,你……。”胡氏覺得自家女兒有些不對勁,十分擔心的看着她。
“母親,我不允許任何人對祖父不敬,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他,白氏害我,不配做我祖母,今日不過小懲大誡而已。”靳水月說着說着,似乎怕他們擔心,便拉着胡氏的手撒嬌:“母親覺得女兒做錯了嗎?”
胡氏雖然覺得老夫人白氏可惡,而且她當初害自己的女兒,她可一日都沒有忘記,隻是女兒這麼小,手段就如此淩厲,她怕女兒沾染上了宮中衆人的心狠,可一想到女兒還得回宮中生活,覺得這樣也不錯,起碼懂得保護自己,也覺得自己身為母親沒有保護好她,心裡就堵得慌,一把将她抱起來笑道:“沒有做錯,下回給我拿滾燙的水潑她,使勁兒潑。”
靳水月聞言囧了,她家美人娘親,果然夠彪悍。
屋裡衆人也面面相觑,就連靳治雍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雖然這樣很解氣,但是……女兒還小,他家夫人這麼教,真的好嗎?
“你們兩個也都學着點你們妹妹,否則日後隻有吃虧受欺負的份。”胡氏低頭對兩個女兒道。
“母親放心。”靳明月和靳新月連忙應道,小臉上都是肅然,一副一定謹記的樣子。
“時辰不早了,咱們去偏廳用午膳去,折騰了一上午,孩子們都餓了吧。”高氏看的哭笑不得,隻能來打岔,不然還不知道自家二弟妹會再說出什麼話來教孩子呢。
“母親,我餓了。”靳水月當然不會拂了大伯母一番好意,立即摟着胡氏的脖子,嬌聲說道,還沖着兩個姐姐使了個眼色。
“我們也餓了。”靳明月和靳新月連忙附和道。
“我們也是。”靳樹基等幾個水月的堂兄弟也跟着起哄,幾個人都一臉好奇的看着自家的小堂妹,覺得她實在是有趣之極。
見孩子們都吵鬧着餓了,衆人便往偏殿去了。
此時已近午時,下人們正在上酒菜。
“都上桌吧。”靳治豫笑着說道,招呼衆人入座。
靳輔去世後,他身為長子便是一家之主,雖然老夫人白氏平日裡愛鬧,愛折騰,但是當家做主的大權,依舊在靳治豫手裡頭。
“父親,不等三叔和四叔他們了嗎?”大堂兄靳樹基起身一臉恭敬的看着自家父親,拘了禮後問道。
“不必等了,用膳吧。”靳治豫大手一揮,做了主。
此舉正和衆人心意,一家子其樂融融,大人們飲酒,孩子們喝着鮮花汁子釀造而成的花露,十分盡興。
三日的功夫匆匆而過,十一月十八一大早,宮裡派來接靳水月的人就已經到了,是敏妃身邊的一個小太監領着内務府的馬車和侍衛來的。
“水月。”胡氏抱着女兒,不願意撒手。
“小妹。”靳明月和靳新月也依戀不舍的看着自家小妹。
靳治雍在一旁看着妻女難舍難分的樣子,心裡十分自責,他若是再有本事一些,又豈會鬧到今日這般地步。
若不是當初他被季秋梨灌醉,出了那樣的醜事,便不會有今日骨肉分離之痛,便不會讓心愛的妻子日日以淚洗面,所以,即便他再想要一個兒子,可那孩子不是心愛之人所生,他甯願不要。
靳水月知道,自家父親雖然美名遠播,長得那叫一個玉樹臨風,性子也是極好的,可正因為性子好,所以耳根子軟,能做到無視季秋梨母子,當真不容易了,所以她也不怪自己的父親。
“父親,水月要走了。”靳水月低聲說道,鼻音很重,強忍着淚水。
“好……照顧好自己,父親和母親即便想盡法子,也會讓你出宮一家團聚的,乖孩子,你再忍忍。”靳治雍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女兒的頭,手都在顫抖。
“父親放心,宮裡人對女兒很好,女兒走了。”靳水月知道,再留下去,家裡人更舍不得自己,到時候隻怕難舍難分,各自都傷心,更何況她也不能讓家裡人擔心,便咬了咬牙從母親懷裡站起身來。
“水月……你等等。”眼看着妹妹要走出去了,到了外頭便要被宮裡的人帶走了,靳新月大喊了一聲,仿佛像下了什麼決定一樣,咬了咬牙道:“等着二姐,二姐有一樣東西給你。”
靳水月聞言愣了愣,看着自家二姐那個樣子,離别的傷感都被沖淡了不少。
片刻之後,也不知道靳新月從哪兒抱出來一個十分精緻的彩瓷花盆來,花盆口約莫隻有一個項圈大小,裡頭有一株綠色的圓球形植物,靳水月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株仙人掌。
她記得,仙人掌似乎是從國外傳進東方的,卻不知在清代已經有了,看來要麼是通過貿易,要麼是傳教士的功勞了。
“水月,這個給你……這可是去年我生辰時,舅舅送給我的,說是從很遠的西方來的稀罕物。”靳新月笑眯眯說道。
“既然是舅舅給二姐的生辰禮物,二姐還是留着吧。”靳水月見她一臉肉痛,十分舍不得,卻硬是推給自己的樣子,實在是有些不忍心。
這東西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寶貝,可是對她來說,上輩子見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