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春天呀?
阮若南環抱着自已,瞪着眼睛,聽着轟隆隆的雷聲不停打在雨中,仿佛也打上了她的心,打得她雙肩震顫不已。
都說春天是萬物複蘇之季,給人希望,給人力量,為什麼她卻感覺不到呢?這已是春季的尾聲了,該開的花、該發的芽都張揚地粉墨登場過了,接下來該是火熱的夏季了。
真的是夏季嗎?夏季怎麼會冷得徹骨、如站在寒風中哆嗦個不停呢?
她就這麼默默伫立一室黑暗中,側着臉仿佛在等着什麼,也仿佛在掙紮着什麼,然後在夜更深更深、雨勢更猛更猛之際,她倏地擡起臉來,推開門扉,直直走出房間,驟雨立即撲上她的臉、她的身子,突來的冷意教她起了一陣冷顫。
她的心怦怦劇響,她有一種可怕的預感,似乎身後站着一個魔鬼,正瞪着皿紅的雙眼看着她。
她恐懼地靠在門上輕輕喘息,想逃出這座象墳墓一樣的宮殿,可是茫茫的雨夜,她又能去哪裡呢?
宮裡的太監和宮女都已歇下了,除了雨聲就是她的心跳聲。長長烏黑的發濕了,絲綢衣掌也濕了,貼上她的雪膚,她擡手去拭發上的雨絲,摸到一臉的潮濕,雨不會是熱的,那是她的淚。
是禍總是躲不過,逃不掉,隻有面對。
阮若南鎮定翻騰的思緒,她深吸口氣穩住自已,大膽地轉過身,輕輕走回卧房,然後她反手掩上門。
黑暗之中,床前的卧榻上多了一個黑影。
他果真來了!
阮若南身子晃了晃,今天她的眼睛上沒有蒙絲巾,他也不是白天的那一身裝束、面皮也換了,但她還是一下就認出他來了。
四道視線穿過黑暗相撞了,房外那兇猛的雨勢仿佛都被這甯靜的片刻隔絕了。
她的心因為害怕,跳得不能自已。
“愛妃過來呀,讓朕抱抱。”一聲低啞的輕笑,劉煊羿站起身向她走來。
“不要過來,你再近一步,我就叫了,巡視的禁衛軍就在外面。”阮若南輕呼着,不敢用太大的音量,生怕睡在隔壁的宮女聽見。
劉煊羿眼色一沉,浮現一抹極得意的笑,腳下步子不停,“叫吧,能叫多大聲,就多大聲,朕不在意的,正好讓那幫太監、宮女看看咱們有多恩愛。”
阮若南極力抑制住驚恐,直退到牆角,她無助而又驚恐地哭了,“你……到底要怎樣,我……我已經被你輕薄過了,你就放過我吧?”
劉煊羿長臂一伸,一把将她瑟瑟發抖的身子摟在了懷中,抱着就往牙床走去,“放?朕哪裡舍得,你是這麼的美這麼的可人,朕疼還來不得及呢。”他俯下身,在她的脖頸、臉頰上急促地舔吻着。“愛妃,知道嗎?朕一看到才女、美女,就心疼意動,隻想好好地滋潤滋潤她們。你白天吓得那小可憐樣,朕看着心就柔成了一汪水,若不是那會兒人多,朕當時就想把你的衣服扒光了,深愛你一把,讓你在朕的懷中,不再害怕。啧,啧,哭什麼呢,朕不比那個假皇帝好嗎?他隻會在禦書房寫呀批呀,哪裡想到你在這深宮孤孤單單對燭火,隻有朕念着你、牽着你、放不下你,在這個雨夜,想抱着你,暖暖你……”
阮若南發絲淩亂、衣衫半褪,她絕望地放棄了掙紮,眼睜睜地看着他侵占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淚如雨下,“你假扮祁大人,又假扮皇上。我拼卻性命一叫,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劉煊羿薄唇一抿,稍稍一用力,輕易地就把她制伏在身下,在她的一聲凄楚的哽咽中,他滑進了她的身子,而他的視線變得刀一樣的犀利,“朕不攔阻你,叫吧!”他俯在她耳邊低語,“昌平的阮知縣一定會很欣慰他生的女兒有這麼大的作為,你那些個姑姑姨姨、叔叔伯伯們也會因為你而開心得上了天。”
“你到底是魔還是鬼?”阮若南劇烈地顫抖着,崩潰的無法呼吸。
這一刻,她好羨慕死去的古麗,靜靜地卧在那裡,沒有痛也不知苦,不象她生不如死的苟且偷活着。
“愛妃,朕是你的皇上呀!其實呢,愛妃還是愛着朕的,你若要喊,今天在講經堂就該喊了,那會人多,想殺朕易如反掌,可是愛妃沒有,朕怎麼能不感動呢?于是,朕冒着夜雨、冒着危險過來看看愛妃了。不要害怕,來,把淚擦了,好好地享受朕的愛撫。”
眼前一黑,唇瓣一熱,劉煊羿斜過臉來吻住了她,加速了身體的律動。
阮若南默默地閉上眼,任由自己的淚一串串滴落在床榻上,她象條死魚般靜靜地躺着,一動不動。
她的腦中浮現出劉煊宸英俊的臉龐,她突然不再怨恨眼前這個戴着假面皮的男人了,她恨劉煊宸,很恨、很恨!
窗外又是一道閃電掠過,爾後,哀怨的黑幕張開,籠罩了整個房間,籠罩了床上一對相疊的身影。
雨在拂曉時分停了,天色很低、霧氣重,連呼吸都感覺那冷濕沁入肺底,仿佛是天空的淚在滲透。
内務府打更的兩個太監吹熄手中的風燈,脫下披着的蓑衣,疲憊地揉揉眼睛,準備回屋歇息,在宮中值夜是很辛苦的,一宿要在宮裡的角角落落跑個不停。
“快看……”一個太監睜開惺忪的雙眼,忽然氣喘地推了身邊的同伴一把。
同伴擡起頭,隻見一個披着鬥蓬的身影從阮淑儀的殿閣中輕輕躍入,貓着腰往殿後的園子跑去。
“啊!”兩人對視一眼,吓得臉色發白,隔着濕霧,看不清那人的情形,兩人慌忙追到殿後,濕濕的泥地上,一串大大的腳印伸向遠處。
“是男人!”一個大監驚呼道,指着碩大的腳印。女子都是三寸金蓮,沒人會長這麼大的腳。
“阮淑儀偷人?”另一個太監陡地就意識到事情的嚴肅後果。一論定,手就不由地敲響了更鼓,那鼓點是看到意外情形時的密集。
不一會,禁衛軍就趕到了。
内務府的大總管也趕到了,事關皇上的面子,大總管讓人快快去通知皇上,一邊不準人聲張,幸好天剛放亮,許多寝宮裡的人還沒起床呢!
阮若南寝宮中的幾個太監和宮女都被叫了出來,接受問話。
劉煊宸走進來時,阮若南靜靜地坐在窗邊,蒼白的臉容綻出豔豔的笑,沒有意料中的驚慌。
窗外,天很低,灰灰的密雲,在天際翻起暗湧。
“愛妃,你不想解釋一下嗎?”劉煊宸眯起眼睛,俯看着外面的那一串腳印。禁衛軍說這腳印在後宮的林子裡突然消失了,不,不叫消失,是晨起出去采賣的幾個太監把腳印踩雜了,辨不出來了。
昨晚批閱奏折到三更後,剛合上眼就被羅公公叫醒,說阮淑儀房間裡跑出個男人,他沒有憤懑地從床上跳起來,平靜地穿好衣衫,由羅公公陪着來到了後宮。
一般男人得知妻妾偷人,會如何?拿把刀殺了她們還是把她們關進豬籠江中,不然吊在樹上示衆?
他一點這樣的想法都沒有。他腦中浮出的是另一個可怕的念頭,他的心情不氣憤,但是很沉重。
“皇上,你想臣妾解釋什麼呢?在你無人敢蔑視的皇威下,這皇宮固若金湯,一隻鳥都不敢随意飛進來,别的人能進嗎?”
阮若南秀美的雙唇勾起一抹譏諷,口氣不無嘲弄、埋怨。
說起來,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她的皇,在他的庇護之下,卻有人侵犯了她,這不是他的過錯嗎?
他有什麼資格來責問她?
一個不能保護自己女人的男人,不再值得她的尊重和愛戀。
劉煊宸眸色一黯,這是他發怒的前兆,“愛妃的意思是昨晚沒有人來過了?”
阮若南幽幽站起身,“有誰來過嗎?臣妾住在這宮中,有太監、宮女陪着,家人遠在昌平,東陽沒個家人、朋友,誰會來臣妾宮中?而且沒有皇上的旨意,外人能見到臣妾嗎?”
一邊的内務府大總管急了,“那……那窗外的那串腳印是怎麼一回事?”
“問天吧,本宮也想知道。”阮若南幽怨的視線與劉煊宸深究的目光對峙。
“你這樣說,還是别人栽贓你不成?”大太監急了,轉過身,對着劉煊宸一欠身,“皇上,既然阮淑儀什麼也不說,老奴有個法子。”
劉煊宸揚揚眉尾,“講!”
“讓老奴為阮淑儀驗個身,看看她昨晚有無與人燕好,就能識出事情的真相了。”
阮若南的身子如一片顫微微的落葉,在風中劇烈地一震,秀美的瞳孔一縮,小臉唰地蒼白如雪。
劉煊宸負着手,在房中踱了兩圈,炯炯有神的眸子露出一絲殺氣,“朕不會濫殺無辜,但也不會放過一個欺騙朕的人。朕這皇宮,是固若金湯,但存心想進來栖息的外鳥,朕也會疏于防範之時。朕很好奇,宮中枝條那麼多,鳥兒怎麼會單戀上阮淑儀窗外這一枝呢?”
大太監一聽皇上這話,有數了,挽起袖子,陰冷冷地瞪着阮若南,“阮淑儀,你不必擔心,老奴驗過身,就能證明你的清白了。”
阮若南臉如死灰地跌坐到椅中。
“這事事關重大,公公是個生手,還是讓太醫院的人來吧!羅公公,速速傳雲太醫進宮。”劉煊宸忽然慢悠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