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蒸騰,香霧彌漫。
一釜肉粥眼見着是熬好了,可趙無敵覺得還不甚滿意,略一思量,便無師自通地将燒紅的木炭給掏出了一些,以小火繼續養着。
“哇!好香啊,這難道是叔叔師父在熬粥?不會吧!太讓人意外了!”星樂在廚房門口使勁地抽動鼻子,捕捉那從門中溢出的香氣,陶醉之餘,臉上滿滿的都是不相信。
她急不可耐地拉着沫兒踏入了小廚房中,一眼就看見在火爐前眯着眼睛一臉享受的趙無敵,不由得撅着小嘴道:“我就知道那個慣會作怪的小鬼頭口中就沒有幾句真話,看看,叔叔師父何曾長籲短歎了?”
趙無敵看到沫兒,眼中流露出一抹愧意,起身迎向了沫兒,輕聲道:“你如今身體尚未大好,早上天冷,怎麼跑出來了?小心着涼了,可就是我的罪過了。要不,先讓星樂扶你回去,我随後就将粥給你送到房中。”
沫兒不樂意地道:“哪裡就那樣嬌貴了?倒是郎君你,怎麼好好地下廚熬粥?郎君你可是官身,豈不聞‘君子遠庖廚’?莫得讓人笑話。”
“什麼君子遠庖廚?我給我媳婦熬粥,關别人什麼事兒?誰想笑話就讓他笑話就是。”趙無敵滿不在乎地說道。
星樂受得了香氣的誘惑,一個箭步就溜到火爐邊,伸手抓向瓦釜上的蓋子,剛剛抓起,就尖叫道:“好燙呀,疼死我了,呼呼……”
她小手一松,蓋子從手中滑落,然後将小手湊到嘴邊,使勁吹着。
好在那蓋子是木頭削成的,否則,趙無敵這一早上就白忙乎了!
“多大的人了,做起事還是沒輕沒重的。”趙無敵嘴裡埋怨,可手底下卻沒有停歇,給舀了一瓢冷水,示意星樂将被燙的手放在水裡,好舒緩一下那火辣辣的感覺。
沫兒問道:“郎君,昨夜月娥是留在家中了嗎?這樣也好,她也是官家小娘子,老是讓她伺候我,的确也委屈了她。如今我也大好了,大可讓她留在家中,以免讓人家一家子人不得相聚。”
“這個……”趙無敵沉默了半晌,方才說道:“月娥昨夜的确是留在家中和她母親作伴,至于以後,哎……說來話長。
沫兒,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總之,我違背了對你的承諾,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趙無敵正想接着往下說,卻被沫兒給輕輕捂住了嘴,柔聲道:“郎君快别說什麼對不起的話,沫兒既然将心給了郎君,從此以後,郎君就是沫兒的天。
天大的事情,沫兒也會和郎君一起扛,可就是有一點,以後不準再說什麼對不起的話。”
沫兒說到這裡,瞟了一眼假裝扭過頭看着别處、但卻豎着耳朵的星樂,道:“星樂,你留在這看着粥,待粥好了以後,将爐子裡的火給熄了,再将粥給送到我房中。對了,别忘了給孫老神仙送上一份。”
她交代完星樂,便示意趙無敵和她一起回房。星樂雖然不是外人,可沫兒隐隐猜到昨夜所發生的事情,其間定然涉及到不少私密之事,不合适讓她聽到。
因此,她讓星樂看着肉粥,将她給留在這裡。自己卻在郎君的陪伴下,回到了房中。
趙無敵随着沫兒回房,将沫兒扶到床邊坐下,将昨夜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全都告訴了沫兒,并不曾有半點隐瞞。
沫兒聽完以後,不僅沒有出現惱羞成怒的場面,反而噗嗤一笑,眯着月牙般的眼睛,道:“郎君就為了這點事愁眉不展、一宿未眠?
我說郎君你也忒婆婆媽媽了!男子漢大丈夫,娶個幾房妻妾,算個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既然月娥抱了郎君,那就娶了就是,用得着大清早地在廚房中折騰,賣力讨好我嗎?
再說了,在郎君心中沫兒就那麼小心眼嗎?”
沫兒的表現出乎意料,并沒有因為多了一個月娥分走郎君的愛而傷心難過,反而渾然不當回事,并且一個勁地撮合他們。
這讓趙無敵很納悶,想當初在朔方的時候,沫兒可是不願别人分享他的愛的。對于窈娘那是沒有辦法,畢竟窈娘和趙無敵之間是雙方老人打小就給定下的親事屬于名正言順的大婦。
可沫兒當日可是發了話的,除了窈娘和她,趙無敵這輩子都不能再愛别的女人,否則,她會恨她一輩子的。
今天,沫兒的表現太反常了,和以前的她比起來差别太大,大到讓人不敢相信。
沫兒美目流轉,拉着郎君的手,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疑惑,嗔道:“郎君這麼看着人家,莫不是以為人家被什麼邪祟附體了?”
說着,她扮了個鬼臉,做出張牙舞爪的模樣,啞着嗓子道:“趙無敵,我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快将月娥小娘子獻給我……啊哈哈哈……”
沫兒笑得樂不可支,身子都軟了,眼看着就要滾到地上,趙無敵連忙一伸手,将她給摟到了懷中,并且輕輕地撫着她的背,柔聲道:“你呀你,我就是有朝一日不認識我自己個,也不會認不出你來。你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愛人,不僅是這一世,還包括下一世,下下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沫兒笑道:“郎君是幹大事情的人,用不着這樣寵着我,會把沫兒給寵壞的。”
“你是我的女人,自然要寵着你。日日年年,生生世世,寵個沒夠!”
趙無敵俯下身子,就要在沫兒的臉上香一口,卻被伸出小手給擋住,嬌笑着道:“青天白日的,若是讓星樂見了,讓人家還有臉見人嗎?”
沫兒瞅了一眼房門,怕星樂突然闖了進來,從趙無敵的懷中掙出,将頭發和衣服整理了一番,坐直了身子,問道:“郎君心裡是不是疑惑沫兒突然轉了性子?”
她定了定神,繼續說道:“當日得知郎君墜入了那地下暗河中,奴的世界就崩潰了,恨不得立時就死了,好追随郎君而去。
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沒有了郎君,奴活着還有個什麼意思?
此後,奴就暈了過去,仿佛進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遇見了一些人和事,可不知為什麼,醒來後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沫兒盡量用輕松的口吻叙說,可眼角卻滑下了一滴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