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太閑,太閑了就容易作妖。張寶如今雖然在外人眼中仕途有些不順,但張寶自己卻并不那麼認為。的确,朝廷的任命一直沒有定下,張寶也成了等待分配的候補官吏之一。可問題是張寶并不将大宋的官當做自己的追求,用一個别人不稀罕的東西來判斷那人是否失意,似乎有點不太合适吧?
張寶沒興趣跟人解釋,朝廷不派官,他也懶得去跑,愛咋咋地。當年想要“攀附權貴”,那是因為張家的買賣需要一把“保護傘”,而如今張家的買賣已經完成了布局,哪怕是被朝廷突然抄家,張家也不會傷筋動骨。
無欲則剛!如今的張寶對朝廷可說是已經無所求,要說仕途,當一個受人管的官哪有自己當家作主來得舒服?要說錢财,張家如今雖不敢自稱富可敵國,但每一年的收益,也已經快要趕上一年國稅的四分之一,其中占了一半的收入來自海上貿易。物以稀為貴,張家商船每一次出海所攜帶的商品皆是海外緊俏的商品,而每一次返回同樣也會将大宋所沒有的商品運回,一來一回所運輸的皆是高價商品,收入自然也就不菲。再加上張家商船有戰船沿途護送,除非是遇上了天災,要不然每回出海返回的張家船隊都會為張家帶回豐厚的利潤。
而這四分之一國稅還隻是張家擺在明面上的收入,私底下的收益,那隻有張家内部極少數的幾人知道。張寶之所以堅持要發展海外貿易,一來是海貿收益巨大,雖然這收益期有點長,但每一次成功,就意味着大筆的錢财入賬。而更讓張寶堅持向海洋進軍的另一原因,則是山高皇帝遠,宋時的世界可不像後世還有個聯合國愛多管閑事,在宋時,拳頭大就是硬道理,不服?打到你服!
而像後世的南洋一帶,在宋時其實還跟蠻荒時代差不多,雖然有土著存在,但卻沒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他們那裡豐富的各種礦産資源。大宋向來缺銅,但在南洋的諸多島嶼上,卻有着豐富的鐵礦、銅礦、銀礦、金礦。而這些礦藏,此時還屬于無主之物,誰得到那就是誰的。
張寶為何敢每年分給趙佶三百萬貫分紅,底氣就在于他在南洋占有十幾座銅銀礦以及金礦。若不是人手不足的緣故,張寶一定會進行大力的開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人抓捕當地的土著充當礦工。
張家如今發展勢頭良好,隻要按部就班的執行,不出三年,拿下高麗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這樣一來,張寶也就閑了下來,暫時沒了他必須要去親自執行的事情。劉慧娘又還小,張寶下不了那個“毒手”,不給自己找點事做,張寶很擔心自己會閑得發慌幹出傻事來。
像“關心”米五将來的生計這件事,其實就是張寶閑得難受給自己找事,否則似米五這類混迹街頭的地痞,又何須張寶親自過問。
張家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情報部門已經構成體系,收集情報的事情自有專人負責,比如汴梁這一塊,就是由燕青主抓,而燕青不需要為錢财之事擔憂,自身又是多才多藝,到了汴梁沒過多久便成了風雲人物,人所衆知。
燕青表面上是大名府盧家派來汴梁拓展買賣的,但實際上卻是張家汴梁這一塊的情報頭子,在汴梁開的一家集餐飲、娛樂為一體的酒樓,與張家的食為仙酒樓競争激烈。
在外人眼裡,燕青跟張家是競争對手,但私底下,燕青所開酒樓所推出的諸如小品、相聲、話劇等等文藝節目,皆是得了張寶的授意。這些在後世已經快要失傳的傳統藝術,擱在大宋那就是最新鮮的玩意,每一次的演出,燕青的醉仙居都是人滿為患,人氣甚至已經蓋過了食為仙。
戲曲,那多是富貴人才會去欣賞的東西。窮人連飯都吃不飽,哪會有閑情逸緻去欣賞。汴梁作為大宋的京城,那裡面的富貴人數不勝數,而富貴人的通病,就是附庸風雅,甭管聽沒聽懂,先跟着看,因為那也是跟人吹噓的資本之一。
今日又是醉仙居演出新曲目的日子,與往常一樣,雅間已經叫人全都提前預定,一樓的散座也坐滿了人,随着舞台大幕的緩緩拉開,由張寶提供劇本的新版白蛇傳隆重登場。看着舞台上演員的賣力演出,台下叫好聲不斷,而正在雅間陪劉慧娘看戲的張寶則在享受着身邊美女愛慕的眼神。
自從跟義父周侗說了“心裡話”以後,張寶的耳根總算是清淨了許多,平日裡那些總是念叨着要給他保媒的“媒婆們”終于是消停了。至于劉慧娘對待自己的态度,張寶當然不會沒意見,有美女對自己“另眼相看”,身為一個男人,那是很榮幸的事。
張寶不反感劉慧娘,喜歡劉慧娘,既然有心交往,自然也要做點追求女孩時該幹的事。感情這東西是需要培養呵護的,你要是不想去培養,自有人會替你去,而到時若是花被人給摘走了,那也别怨天尤人,那是活該!
陪小姑娘看戲,就跟後世請喜歡的女孩看電影是一個道理,這是刷好感度的重要事件,不能馬虎大意。
醉仙居表面上盧家的産業,但實際上卻是張家的買賣。别看醉仙居跟食為仙競争激烈,似乎水火不容,可每年年底,兩家一年的收入都是要進張家錢庫的。張寶作為醉仙居的背後東家,在醉仙居自然也有他專用的一間雅間。
這回張寶帶劉慧娘來看戲,自然不用為座位這事操心。而燕青作為張寶身邊的親支近派,對劉慧娘是張家未來主母一事自也是知曉的。如今主公、主母聯袂而來,燕青當然要好生伺候。
大買賣想要在汴梁立足,背後沒人那是不可能的。過去張家依靠的是鄭皇後,現在依舊是,雖然如今鄭皇後有意疏遠張寶,但為了親生兒子的未來着想,鄭家也沒有徹底與張家斷絕往來。畢竟随着二皇子趙柽逐漸長大,日常開銷也在不斷增長,鄭家是外戚,可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給趙柽錢讓其去收買人心,而張家也就成了趙柽合理收下大量錢财的借口。鄭家将與張家合夥做的買賣送給了趙柽,趙柽自然也就有了接收張家每年分紅的正當理由。
燕青在汴梁的醉仙居在表面上也找了靠山,當然鄭家是走不通的。鄭家跟張家這些年合夥做買賣賺得盆滿缽滿富得流油,燕青給的那點孝敬自是看不上眼。但汴梁還有大把需要錢的人家,開封府尹滕府尹,也就“順理成章”的做了醉仙居的靠山。
有了滕府尹做靠山,醉仙居自是不必擔心會有哪個不長眼的地痞無賴上門尋事,而滕家通過與醉仙居的合作,也得到了大筆的孝敬。這是雙赢的好事,至于對燕青跟滕家來講是這樣。
滕家大少仗着他爹的名頭,在汴梁城中也算是一号人物。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權貴子弟,同樣也是有劃分的,而且多以父輩在朝中的關系進行劃分。滕大少雖不像蔡家、高家那些子弟那樣橫行霸道,但同樣他也不是個善茬。
不過對于燕青這位醉仙居的東家,滕大少向來很客氣。一來是醉仙居跟滕家的利益關系,二來便是燕青為人大方,出手闊綽,更兼才華橫溢,跟燕青這樣的人來往讓滕大少覺得自己的檔次都提高了不少,在同輩人當中倍有面子。
就比如這次,滕大少帶着人來看戲,本來已經沒有對外出租的雅間,可滕大少一開口,燕青二話沒話,當即便讓人收拾出一間供滕大少跟他的同伴使用,這讓滕大少在小夥伴面前很有面子。
面子這東西雖然不能當飯吃,但是個人都想要。而像滕大少這種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的主,更是把面子看得甚至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燕青如此幫襯,滕大少自是要投桃報李,當着衆人的面說醉仙居是他滕大少罩着,誰要是敢找醉仙居的麻煩,那就是跟他滕大少過不去。
這海口輕易最好不要誇,滕大少這話言猶在耳,醉仙居裡就發生了一樁打滕大少臉的事,那打得真是啪啪響,響得滕大少惱羞成怒,恨不得從二樓雅間跳下去。
來找事的自然不會是食為仙,雖然是競争對手,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張家還不會率先使用,而且兩家背地裡都是一家的,就算是競争也是良性競争。
此時正在醉仙居鬧事的是跟滕大少等人同樣也是一撥官宦子弟,為首那人張寶還認識,就是那個好了傷疤忘了疼,堅持要把調戲民女這件事當做畢生事業來幹的高衙内。說實話,張寶還真是有點佩服這個高衙内,執着啊,先不管高衙内幹的這事的好壞,但是他這份恒心,就值得道一聲佩服。這小夥還真是記吃不記打,因為調戲民女這事都挨過好幾次教訓了,但等消停了一陣後,他就又開始作妖。
不過這回不需要張寶出面,燕青那邊的滕大少剛放話就被高衙内當衆打臉,這臉面上頓時下不來,交涉無果後,滕大少惱羞成怒,帶着他的小夥伴跟高顔内帶來的小夥伴打成了一團。家中長輩都在朝中身居要職,誰怕誰?
這群架一打,戲肯辛是看不成了。一樓散座的觀衆為免被誤傷,早就跑得沒了人影,而在二樓雅間的看客中卻有幾人看得是津津有味,張寶就是其中之一。相比起熟悉的白蛇傳,這打群架可要精彩多了。
張寶隔着橫欄探頭往下瞧,嘴裡時不時還要點評一二,聽得一旁的劉慧娘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掐了張寶一把,抱怨道:“好勇鬥狠,這有什麼好看的?”
“哎~狗咬狗,一嘴毛,更何況還是免費的大戲。”
“那你說好陪我看戲的呢?”
“改日再看呗,反正這戲的劇本是我寫的。你要是喜歡,回頭咱們再來看就是。”
“……那現在呢?”
“現在下面打成了一團,咱們這時候也下不去,等官差來了,把事情平息了,咱們再離開。”
“那咱們就在這幹等着?”
“……那你想怎麼樣?”
“唔……咱們吟詩答對怎麼樣?”劉慧娘有些期待的跟張寶提議道。
“哎呀~你這不是要我的短了嘛,我哪會吟詩答對啊。”
“你能寫出那麼凄美的愛情,怎麼就不懂吟詩答對?”劉慧娘不信,想想也對,張寶憑借記憶所寫的那些劇本裡有着大量意境優美的詞句,要說張寶不會吟詩答對,估計沒幾人會信。
“那個,那個,啊,對了,這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吟詩答對需要的是靈感,不能像拉屎一樣的硬憋。”
話音剛落,張寶的肩膀就挨了劉慧娘一拳,就見劉慧娘不滿意的嗔道:“不願意就說不願意,說那麼惡心的話做什麼?”
“嘿嘿……慧娘,我這是話糙理不糙,要不咱們下盤五子棋?”
“五子棋?”劉慧娘聞言一愣,納悶的問道:“我就知道象棋,圍棋,這五子棋是怎麼個下法?”
“下法很簡單,來,我教你。”張寶笑着取過一張圍棋棋盤,将五子棋的規矩說了一遍,随後便和精通圍棋的劉慧娘下了起來。還别說,仗着自己熟悉規則,張寶一開始的确赢了劉慧娘好幾局,但等劉慧娘也熟悉了以後,兩個人就開始不分勝負。五子棋最有趣的地方就是給對手添堵,你堵我,我堵你,看誰能把對方給堵得無路可走。
張寶跟劉慧娘正在棋盤上堵得不亦樂乎,忽然就聽樓下有人發出了慘叫,“打死人啦~”劉慧娘被突然其來的驚叫給吓了一跳,手裡的白子也落在了棋盤上,結果卻沒落在該落的地方。
“等下~剛才那下不算。”劉慧娘急忙伸手抓住張寶打算落子的手道。樓下雖然有人喊打死了人,可一想到那些人裡沒一個好東西,無論死哪一個都算是為民除害,劉慧娘也就更關心這次五子棋的勝負了。
“哎・有點棋品好不好?落棋不悔真君子。”張寶見狀皺眉說道。
“奴家又不是君子,奴家是小女子。”劉慧娘狡黠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