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總要找個說法,讓自己心裡舒服一些,不然,這麼掉價兒的事情,他總是覺得别扭。
“惠王殿下,請。尚書大人,請。”魏大人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惠王挑眉問道:“怎的?魏大人不回去換身衣服嗎?”
他們現在可是穿着朝服,就這樣去旺安商行?
“王爺,咱們這是為了朝廷跟旺安商行去談,穿着朝服也不無任何不妥吧?”魏大人假裝無辜的問着。
隻可惜,他那點兒小心思,惠王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無非就是用官職壓一壓旺安商行的人。
“魏大人所言極是,那就如此吧。”惠王一笑,毫不在意的說完,轉頭便走。
他别的不敢保證,可以獨立來京城開商行的,那掌櫃的要是沒本事,溪溪跟天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魏大人心裡打的那個如意算盤恐怕是要落空了。
旺安商行的生意一直都挺好,平日裡那些勳貴世家的人,也會來買香皂肥皂。
當然了,來采買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府中的下人,像今天這樣,三位大人親自駕臨的情況,還真的是第一次出現。
要知道,哪怕是大人親自來買香皂,也都是身着常服,如今穿着官服就過來,可是讓店中的人驚了一下。
直到旺安商行的掌櫃的将三位大人讓進了後院,店中的客人這才小聲的議論了起來,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
在掌櫃的行禮之後,魏大人就問了起來:“你們旺安商行正在做土豆的買賣?”
“正是。”掌櫃的回答得不卑不亢,絲毫沒有那種普通百姓見到了大官就戰戰兢兢的模樣。
看到他這樣,惠王就徹底的放心了。
他就說,能出來獨立管理一個商鋪的掌櫃的,肯定不是等閑之輩。
“你們的種子還有多少?朝廷打算收購,在整個大溍種植。”魏大人的一句話,戶部尚書就瞪了過去。
收購?
收購什麼收購?
銀子呢?
反正他是沒有!
魏大人察覺到了戶部尚書的目光,趕忙使了一個眼色,安撫着戶部尚書稍安勿躁,他則是繼續說道:“本官聽聞,你們旺安商行給百姓種植土豆也是前期不收種子錢的。是簽訂了一份契書,以後用種植出來的土豆來抵消。”
“朝廷也可以跟你們簽訂這份契約,你們先把種子給我們,等到收獲之後,再用收成來抵。”
魏大人的話,讓惠王心中冷笑不已,好打算啊,想來一個空手套白狼。
天佑他們跟農戶簽訂契約那是有利益瓜葛的。
但是,要真的按着魏大人所說的那麼做了,最後好名聲全都是朝廷的,跟天佑沒有半點兒關系。
這是生生的将所有功勞全都攬到了朝廷上去,将天佑給徹底的踢出去。
土豆是天佑他們發現的,他們開發種植推廣的,所有的條件都成熟了,魏大人在這邊直接摘果子吃。
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兒嗎?
戶部尚書聽完魏大人的話,神色一變,開口說道:“你們放心,發現土豆的事情,朝廷記得是你們旺安山發現的。”
戶部尚書倒是沒想着這麼強占旺安山的功勞,但是,他還是傾向于将土豆推廣的事情,交給朝廷來辦。
畢竟,一個商行跟整個大溍來比,力量實在是太小了。
隻等着旺安商行來推廣,可是要慢得多。
土豆到了朝廷手中,自然就不一樣了。
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還沒有人敢違抗,敢不種植。
掌櫃的聽完了魏大人跟戶部尚書的話,他笑了,笑得那叫一個客氣,隻是,問出來的話,就讓魏大人戶部尚書不那麼愉快了:“朝廷這是想強搶我們百姓的東西嗎?”
“放肆!”魏大人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何來強搶一說?若是強搶,你還有資格站在我們面前?這不過就是朝廷與你們商行的合作。”
掌櫃的冷冷一笑,問道:“合作?互惠互利才能稱之為合作。恕草民愚笨,實在是不清楚,這個合作中,旺安商行能得到什麼利益。”
“你們竟然隻管利益,不管大溍百姓!”魏大人怒斥道。
掌櫃的笑了,不緊不慢的問道:“小人不過隻是一介草民。大溍百姓,不應該是各位大人管的嗎?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不該是各位大人自身的職責所在嗎?”
“你……”魏大人怎麼都沒有想到,小小一家商行的掌櫃的,竟然如此大膽。
惠王在一旁暗中點頭,嗯,就是這個感覺。
不愧是天佑跟溪溪手底下出來的人,說話就是噎人啊。
“小人所在的旺安山,用自己的糧食,自己的錢财,已經安置了不少流民。小人自問,小人的同鄉已經做得足夠好。怎的?小人等如此忠君愛國,最後連我們一點養家糊口的營生,朝廷也想奪了去?”
“大人若是覺得小人應該将土豆上交,那小人無話可說。”
掌櫃的嘴裡說的是無話可說,但是那态度強硬的半點妥協的意思都沒有。
魏大人此時毫不懷疑,他要是逼着這個掌櫃的将土豆的契約簽下,後腳,這個掌櫃的就能把朝廷逼迫他的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
要是那樣的話,朝廷成什麼了?
強盜?
且不說下面的百姓如何,陛下知道了,能直接砍了他的腦袋。
魏大人神色尴尬,戶部尚書在一旁解圍道:“土豆确實是很好的東西,這樣東西對于大溍百姓來說,是救命的糧食。”
“你們畢竟隻是商行,你們推廣的話,不如朝廷快速。我的意思是,你們将這件事情交給朝廷來做,朝廷自然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
戶部尚書說的已經很明顯了,這土豆要是進獻給朝廷的話,他們旺安商行可就在朝廷中挂了号了,算是跟朝廷合作了,對他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既然是做買賣的,這掌櫃的不會不明白,跟朝廷做買賣,那好處有多少。
戶部尚書話才說完,突然的發現,那掌櫃的看他的眼神真的是一言難盡。
戶部尚書有些茫然,他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他疑惑的轉頭,看向了惠王,隻見惠王唇邊噙着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
惠王?
惠王!
戶部尚書腦中靈光一閃,就跟被雷劈中了似的,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自己怎麼說出那麼蠢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