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誠惶誠恐的柔妃，顧青檸隻好反過來安撫她。

　　 “母妃，我沒事的，您别擔心。”

　　 “再說了，江嬷嬷她們嚴格一些，也是為我好，總比我以後鬧出什麼笑話好。”

　　 柔妃搖了搖頭，“那倆老嬷嬷當年還教過本宮規矩。”

　　 “兩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其實都兇得很！”

　　 顧青檸：“她們也教過您？”

　　 柔妃娘娘點了點頭。

　　 娘倆進了正殿，柔妃就給顧青檸講自己初進宮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們倆還年輕着，都是太後身邊的得臉姑姑。”

　　 “其實我身份低微，又是庶女，是因為有姐姐的緣故，才得以進宮。”

　　 “本來也是姐姐想要自己的心腹嬷嬷教我規矩，結果，當初去姜家的人，也是這兩位嬷嬷。”

　　 原來柔妃也經曆過這等事情。

　　 所以，在聽說了那兩位嬷嬷去教導顧青檸後，才會那樣不安。

　　 可是，當初的柔妃進宮，隻是做一個宮妃，規矩學一些就夠了。

　　 但如今的顧青檸不同。

　　 顧青檸的出身可比當初的柔妃還要低，而她未來的高度……說不定就比柔妃要高許多。

　　 最起碼，極有可能做東宮的女主人。

　　 所以，太後才會這樣嚴陣以待吧？

　　 柔妃說完後，自己也反應過來了。

　　 她臉色一變，緊張地握着顧青檸的手，“青檸，太後，太後是不是介意你的出身？”

　　 柔妃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件事後，反而更加局促不安。

　　 一臉擔憂，溢于言表。

　　 相比她的忐忑不安，顧青檸則是平靜淡定。

　　 她點了點頭，“之前我的身份，都不配嫁進國公府，如今景煜是皇子了，我的身份更比不上了。”

　　 雖然太醫之女比之前的商賈之女，要好一些。

　　 但這些在皇家人眼中，根本不夠看的。

　　 柔妃一臉糾結，“那該怎麼辦呀？”

　　 其實這件事無解。

　　 而且以後不隻是會有來自太後的壓力，弄不好，還會有來自群臣的壓力。

　　 不過眼下，看着柔妃實在是太不安了，眼眶還紅紅的，真心實意為自己擔憂。

　　 顧青檸好奇道：“母妃，為什麼您一直不嫌棄我身份低微呢？”

　　 要知道柔妃自己雖然是庶女，但那也是高門姜家的庶女，還是在先皇後身邊長大的。

　　 身份地位上，依舊比顧青檸要強許多。

　　 柔妃愣了一下，随後眼神慢慢柔和起來，“身份地位固然重要，但品性更為重要。”

　　 “當初陛下讓我收你做義女的時候，其實最開始是要給景煜長臉，幫着他擡你的身份。”

　　 “可是跟你一見面，我就愈發跟你投緣。”

　　 “當初明月是備受寵愛的金枝玉葉，可你看看，她後來變成什麼樣的性子了？”

　　 “你們倆一對比，我實在是喜歡你喜歡得緊。”

　　 天知道，當柔妃知道景煜才是她的兒子，而青檸則是她的兒媳婦的時候，她有多開心。

　　 顧青檸将臉貼在柔妃掌心。

　　 “母妃不嫌棄我就好。”

　　 “傻丫頭，母妃喜歡你喜歡得緊，又怎麼會嫌棄你？”柔妃另外一隻手，拍了拍顧青檸的後背。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仿佛豁出去一切說道：

　　 “青檸，母妃性子太軟了，沒什麼本事。”

　　 “但你卻放心，以後如果誰欺負你，你就盡管同母妃來說。”

　　 “就算是太後故意為難你，你也要同母妃來說。”

　　 她沒有本事，大不了，就哭着去撞慈甯宮的柱子好了！

　　 現在景煜青檸是她的孩子。

　　 她就算是豁出去一切，也要好好守護他們。

　　 就像是姐姐，當初也是竭盡全力地守護着自己……

　　 顧青檸擡起頭，看着柔妃明明依舊膽怯，不自信，但卻努力鎮定的樣子。

　　 她會心一笑，“嗯，母妃，以後咱們一家人團聚在一起，不讓任何人欺負咱們。”

　　 柔妃也跟着點了點頭，“好。”

　　 **

　　 乾清宮，中殿。

　　 明和帝跟白神醫正在對弈，陸景煜站在旁邊。

　　 白神醫連續輸了三局。

　　 他摸了摸胡子，感慨道：“陛下，老夫棋藝不精，還是放過老夫吧。”

　　 明和帝：“你是沒休息好，都怪那陸昌輝。”

　　 “他可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一想起來秦國公府鬧的事情，今天一早就有言官開始參了。

　　 如今陸昌輝不用上早朝了，所以明和帝就宣他進宮訓話。

　　 “白老放心，待會朕一定會讓陸昌輝給你賠罪。”

　　 白神醫連忙道：“不不不，賠罪就算了。不過陛下幫老夫帶一句話，他那兒子的病，真的隻有去根一個法子了。”

　　 “入毒太深，如果還猶豫，恐有性命之憂。”

　　 明和帝點點頭。

　　 因為擔心白神醫身子，就讓老人家去歇息了。

　　 恰好順公公來禀告，說秦國公已經在殿外候着了。

　　 陸景煜起身，“父皇，兒臣先退下了。”

　　 明和帝：“你别走，就在這裡站着。之前你是陸昌輝兒子的時候，他如何怠慢你，朕管不了。”

　　 “但是現在，你是朕的兒子了。”

　　 陸昌輝帶家人去陸景煜府上大鬧，雖然說要找白神醫給看病。

　　 但到底是沒有把陸景煜放在眼裡。

　　 換做其他人，去一個皇子府邸門口大鬧，那就是不把天家的顔面放在眼裡。

　　 陸景煜明白了明和帝的意思，他點了點頭，沒有離開。

　　 秦國公這麼一晚上，幾乎頭發全都白了。

　　 他一晚上睡得極其不安穩，睡夢中都是兒媳凄厲的哭聲，還有馮氏那刺耳的罵聲。

　　 他心力憔悴。

　　 明和帝一見到老了十幾歲的秦國公，也驚了一下。

　　 “陸愛卿，你這是怎麼了？”

　　 秦國公跪拜行禮，站起身來，隻是慚愧道：“家門不幸啊。”

　　 他擡起頭，恰好就跟站在陛下身後的陸景煜，對視了片刻。

　　 秦國公：“……”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拱手對陸景煜道：

　　 “殿下，昨天内子他們去府上叨擾，驚擾了你們，還請不要責怪。”

　　 陸景煜：“你明知道馮氏陸航之他們蠻不講理，那樣做不對。”

　　 “你當時就在馬車上，為何不制止？”

　　 秦國公一噎。

　　 陸景煜又繼續道：“所以，并不是你家門不幸，而是全都因為你的不作為。”

　　 “至于航之，後院一片混亂，也不怪别人，就怪他自己。”

　　 秦國公還是想要解釋一下，“微臣自然有錯，當初就不該娶那馮氏。”

　　 “而且，也不該給航之娶了那沈氏。”

　　 他語氣頓了頓，看了看陸景煜。

　　 又補了一句：“當初都說那沈氏不祥，你當初都差點被她克了。”

　　 “當時航之要改娶她，我就該制止的啊。”

　　 明和帝跟陸景煜再次對視一眼。

　　 秦國公這是句句都說自己錯，結果最終怪的都是其他人啊。

　　 明和帝十分無語，但又看了看秦國公那樣，他也不好再斥責什麼了。

　　 因為說什麼都沒用。

　　 明和帝：“一點家務事都處置不好，我看你們國公府的門楣，也别要了。”

　　 “從今日起，就降為平安侯，希望你們以後，可以如這個名字一般，平平安安吧。”

　　 到底還是降爵了。

　　 陸昌輝隻好跪下來，“臣遵旨。”

　　 明和帝：“對了，白神醫同朕說了，他告訴你的法子，就是唯一能夠救你兒子的法子。”

　　 “不過，聽聞你還有一個庶孫，好好去培養他吧。”

　　 陸昌輝咽下所有苦澀，再次跪地謝恩。

　　 陸景煜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感覺一下子都矮了許多。

　　 明和帝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感慨道：“娶妻不賢，家宅不甯。”

　　 陸景煜回頭看他。

　　 明和帝突然想起來之前的蘇譚欣了，他嘴角一抽，想要順便教育兒子的話，都咽了下去。

　　 他不提了，陸景煜卻要提。

　　 “父皇，您可知道皇祖母派了兩個十分嚴苛的嬷嬷，去我府上教習青檸規矩？”

　　 明和帝：“還有這件事？”

　　 陸景煜：“那兩位十分嚴苛的嬷嬷，我母妃聽了都為之色變。”

　　 “當然了，我知道皇祖母是為了我好，但不管如何，青檸都是我唯一的夫人。”

　　 “這件事，不會因為我的身份發生任何變化而改變。”

　　 明和帝一下子就明白了兒子的話，他皺眉，

　　 “朕當然也認為青檸不錯，隻不過景煜，你現在是這種想法，将來未必是這種想法。”

　　 “不要忘記了，你如今，隻有一個女兒。”

　　 陸景煜：“子嗣的事情，随緣好了。再說我跟青檸還年輕，或許就可以再生一個孩子。”

　　 “但是不管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們給青檸任何壓力。”

　　 “所以皇祖母那邊如果有什麼其他心思，還請父皇幫忙勸阻。”

　　 他後退一步，拱手給明和帝行了一個大禮。

　　 明和帝哭笑不得道：“知道你跟青檸感情好，但沒想到，你竟然能夠為她做到如此。”

　　 陸景煜：“這就是兒臣同您，還有平安侯的不同了。”

　　 “你們隻顧政務，忽略了家人，忽略了妻子，哦，娶太多女人，也容易生是非。”

　　 明和帝：“……”

　　 繞了這麼一大圈，原來是在這裡等着他。

　　 他回過味兒來了。

　　 “你這臭小子，竟然在朕跟前指桑罵槐？”

　　 陸景煜認真道：“兒臣不敢，兒臣隻是實話實說。”

　　 “之前的蘇譚欣之禍，以及如今平安侯府的事情，都是活生生的證據。”

　　 “所以，以後旁人怎麼說，我不管，還請父皇不要給兒臣壓力，更不要給青檸壓力。”

　　 明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