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沒多久，陸懷川和夏卿卿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出發去洛城。

　　可還不等他們走，陸家就出事了。

　　一大早傭人就失魂落魄跑過來找陸懷川，“陸首長，老太太她，老太太她……”

　　陸懷川和夏卿卿放下東西就往老太太那屋子裡跑，等他們去的時候，老太太已經走了。

　　老太太是半夜離開的，沒有受任何痛苦，在睡眠中安安靜靜走的。

　　夏卿卿回憶起剛來京城的時候，見到陸老太太的第一面，老太太正被一群軍醫商議着要送出國治病，夏卿卿當時提出異議，老太太完全沒嫌棄她是鄉下來的或者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毅然決然就相信了她。

　　夏卿卿的眼淚兒掉下來，和陸懷川擁抱在一起，“阿川，奶奶走的很安詳。”

　　比起陸懷川全身癱瘓知道老太太病重要離開時候的那種心情，現在他相對平靜了很多，但也隻是相對而言。

　　因為夏卿卿發現她半夜醒來，身邊的床早就涼了。

　　她披了件外衣出來，陸懷川坐在外面的客廳裡盯着窗外抽煙，從小到大，奶奶最寵他。

　　比桑懷瑾還要寵他。

　　陸家出事那會兒，老太太不相信任何人對陸懷川的質疑，堅定不移的認定陸懷川品行無恙，不管什麼時候，老太太都是第一個給他撐腰的。

　　心裡像是空了一塊兒，那種至親之人突然離開的觸動，他說不出口，但隐隐作痛的位置卻做不了假。

　　頭被人抱住，夏卿卿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阿川，奶奶沒走，她會一直在我們身邊。”

　　陸懷川沒告訴夏卿卿，他不隻是因為老太太的去世悲傷，而是那種親人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從身邊消失的無力感，太過沉重。

　　老太太是這樣，夏卿卿呢？

　　也會在某一天清晨他醒來的時候，徹底消失嗎？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陸懷川一定會瘋掉。

　　老太太離開，陸懷民和呂詩蘭也從浙城趕了回來，在京城待了幾天一起忙完老太太的葬禮。

　　老太太的離世，對陸學文打擊挺大的，他從年輕的時候就被人圈禁，沒有陪在老太太身邊盡孝，這剛出來，還沒好好陪老太太安度晚年，人就離開了。

　　給老太太送完葬，陸學文就把自己關了起來，整天對着小魚和小烏龜自言自語。

　　呂詩蘭知道陸懷民和陸學文的關系處于一個尴尬的階段，畢竟他很小的時候，陪伴他的一直是另一個人，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怎麼好好相處過，加上陸懷民的性格又過于冷淡，完全不會主動和陸學文套近乎。

　　即便是這樣，呂詩蘭也知道，他們父子兩個心裡都有彼此。

　　她自己從小就沒感受過父愛，所以她不想讓陸懷民也因為心裡的一點兒别扭錯過親情，現在找不到台階，到了晚年，會不會和陸學文一樣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可以進來嗎？”呂詩蘭敲了敲陸學文房間的門。

　　聽到裡面的聲音後，她才慢慢推開門。

　　“小蘭來了。”陸學文揉了揉剛哭紅的眼睛，“有事嗎？”

　　呂詩蘭盯着他面前的魚缸驚訝地張大了嘴，“爸，你也太厲害了吧，這小魚和小烏龜被你養得好好。”

　　陸學文臉上稍微露出些笑容，“都是偷偷養得，夏夏那孩子不讓魚和小烏龜在水裡，每次看到它們都要給拎出來，不讓拎出來就哭。”

　　陸知夏小朋友有一個天真的認知，她覺得魚和烏龜在水裡會被淹死，所以隻要陸學文稍微不留心，小魚和小烏龜準會被陸知夏拿出來晾曬。

　　“真羨慕您和家裡人感情這麼好。”呂詩蘭偷偷看了陸學文一眼，佯裝豔羨說了這麼一句。

　　呂詩蘭和陸懷民的事，陸學文也知道，呂家對呂詩蘭刻薄，陸學文從心底裡心疼這個孩子，“小蘭，那些不要臉的人你不必記挂在心上，往後陸家就是你的家。”

　　“謝謝爸，有您這樣的爸是我的榮幸。”

　　陸學文卻是苦笑一聲，“我哪裡算什麼合格的父親，懷民小時候，我一共也沒抱過他幾天，他長這麼大，我這個父親參與的時間少之又少，所以懷民現在和我不親，我也能接受，終究是我虧欠了他。”

　　呂詩蘭擺手，“不是這樣的爸，其實您不知道。”她偷偷朝外面看了眼，靠近陸學文低聲道，“懷民很想和您親近，隻是他太愛面子開不了口，剛才也是他讓我來找您說說話，怕您因為奶奶離世心裡太過難受的。”

　　聽她這麼說，陸學文臉上的笑開懷了幾分，“他真的這麼說？”

　　呂詩蘭點頭，“不瞞您說，我也從沒感受過父愛，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可不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浙城，我聽卿卿說，您做飯很好吃，我還沒嘗過。”

　　聽到去浙城，陸學文臉上的笑僵了僵，随即他擺手，“不了孩子，你們小兩口的日子，我就不摻和了，你們不自在。”

　　他失落低頭，呂詩蘭知道他是擔心陸懷民不歡迎他。

　　“怎麼會不自在呢，我和懷民經常饑一頓飽一頓，我們兩個工作都很忙，平時家裡也沒個人照顧我們，像是沒人管的兩個小可憐似的。”

　　陸學文皺眉，“這怎麼行，再怎麼忙也要按時吃飯，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不能因為自己年輕就肆意揮霍健康。”

　　“那爸您能陪我們一起走，就當照顧我們了好不好？”呂詩蘭又試探着問了一句。

　　陸學文還是猶豫，“我給你們從陸家送個廚師過去，每天給你們做飯。”

　　他話落，陸懷民推門進來，陸學文的臉上竟然像小孩子一樣顯得局促和驚慌，“懷民，你來了。”

　　陸懷民“嗯”了一聲。

　　呂詩蘭拼命給他眨眼使眼色，陸懷民這才像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思想鬥争一樣開口，“一起去吧。”

　　呂詩蘭在陸學文驚喜和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搖了搖他的手臂，“爸，我剛才是不是沒騙您。”

　　愛哭的陸學文老同志眼裡都開始泛起淚花了，末了他重重點頭，“哎，好，一起去。”

　　剛出門他又想起什麼大事似的，猛地拍了拍腿，“不行，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沒和阿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