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桃生日那天,任芸一大早就把她拉進了自己屋裡。
洗淨臉面,拍上水,抹上面霜後,便開始着手給楊大桃化妝。
望着任芸拿出一堆瓶瓶罐罐,還有一小把大小不一的木柄刷子,楊大桃頓時傻了眼。
原來所謂的化妝竟然這麼複雜?這架勢,看着像是要在她臉上作畫一般。
楊大桃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了以前看見别人唱大戲時,那些戲子臉上畫的濃妝。
娘不會是……準備照着戲子那樣兒的臉給她畫上吧?
楊大桃想象了一下自己頂着那張濃墨重彩的臉,不覺有些汗顔。
不過想了想,這可是婆婆親自給她畫的,就算再醜再誇張,她也不會嫌棄的!
任芸望着仰着頭一臉視死如歸的楊大桃,不覺失笑:“你放松點,娘保管把你化得美美的……”
楊大桃用力點點頭,一臉的堅毅:“娘,您盡管畫吧!”
任芸便讓她閉上眼,然後便拿起一個小瓷罐,開始給她抹打底的粉底液。
除了粉底液,任芸還準備了散粉、一套眼影,都是都是她提前從原包裝盒裡拆出來後,特地倒進這些小瓷罐裡的。
經過幾天的面膜敷臉,楊大桃的臉比之前已經白了不少,但整體還是偏黑黃些,還有不少雀斑,任芸便給她挑的是自然色号的遮瑕粉底液。
先用粉底刷将粉底液在臉上刷勻,然後用散粉定妝,再給她畫上眼妝。
任芸選用的是偏粉色系的一套眼影,給楊大桃畫了一個淡淡的桃花眼妝。
再用眼影中的深色和白色做修容和高光,給她修飾了一下臉型。
最後是上口脂,用的是那日任芸在胭脂鋪給她買的那盒。這種口脂任芸也沒用過,似乎是用手指直接往嘴唇上抹的,但任芸有口紅刷,可比手指抹塗起來精細有型多了。
如此,整張臉的妝容就化好了。
其實任芸化妝技術放在前世隻能說是一般,比起那些真正的化妝師可差遠了。
她給楊大桃化的也是偏日常系的妝容,比較自然清淡,也相對簡單,連眼線睫毛膏之類的都省了。
好在楊大桃本身睫毛就比較濃密纖長,倒也不需要多加裝飾。
妝化好後,任芸便給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至于為何不整一個精緻的發髻,實在是任芸不會整那些,當然,楊大桃也更不會。
發髻插上桃花銀簪,再戴上一對桃花銀耳環,換上剛做的新衣裙,便算裝扮好了。
耳環是林善言特地跑了縣城一趟買的生辰賀禮,挑了個最大的。想着自家後娘都送了兩樣,他這個做丈夫的哪兒能不如娘,于是除此之外,還親手雕刻了一把檀木的木梳。
隻是他不擅雕工,在譚老爺子手把手的指導下,才勉強做出了一把木梳,上面還刻了一朵大大的桃花。
楊大桃收到那把醜巴巴的木梳時,也是一言難盡。
說實在的,還不如她十文錢買的那個普通木梳子用的順手,但不用吧,到底是自家男人的一片心意,而且還是檀木做的。
然而,等她梳了幾次,發現這玩意兒居然越梳越炸毛,而且有時還卡頭發後,便果斷把它收起來了。
面對林善言期待又不解的眼神,楊大桃隻得說這麼好的梳子她實在舍不得用,要好好保管起來……
林善言這才喜笑顔開地走了。
裝扮完,楊大桃都來不及照鏡子,就被任芸拉出了屋。
劉青頭一個撞見了化完妝的楊大桃,整個人都懵了懵。
他下意識地往舅母屋裡瞧了瞧,确認裡面沒有第三個人時,才緩緩張大了嘴巴。
“表、表嫂?”
楊大桃叫他這個反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表弟表情咋這麼吃驚?難道當真比戲子的臉還要畫得誇張?……
第二個看到的是林善行,明顯的愣了一愣後,朝她施了一禮,笑道:“大嫂,生辰快樂。”
反應最激烈的是林善舉,冷不丁撞見哪張臉,一下子就連退了好幾步,待認清是自家大嫂後,這才驚訝道:“哇,原來是大嫂!我都快認不出來啦~”
楊大桃整個人都僵了僵,手腳一時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
她尴尬地試探着問道:“畫的很誇張嗎?”
林善舉點點頭,又搖搖頭:“不不不,不是誇張,大嫂本來就很好看的!”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安慰自己的,楊大桃心裡頓時開始默默流淚。
任芸見狀,知道她是誤會了,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不好看你去照照鏡子就知道啦。”
楊大桃連忙轉身回屋去拿那面小銅鏡,估計勇氣對着自己的臉一照後,瞬間便怔住了。
這鏡子裡的漂亮姑娘是哪個?!
膚色均勻白皙,兩頰的雀斑也是完全看不到了,更好看的是那雙眉眼,帶着淺淺的粉色,顯得深邃又爛漫。
要不是楊大桃确認自己是拿的銅鏡,她都難以相信婆婆隻是給她塗塗抹抹了一陣,居然能把容貌變化這麼大!
楊大桃對着鏡子,好半天才合上長大的嘴巴,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屋門。
“怎麼樣?娘化的妝,還滿意嗎?”任芸沖着她笑道。
“娘、娘……”楊大桃都快語無倫次了,“您、您也太厲害了!~”
楊大桃這輩子都沒想到,就她那黑黃又長斑的張臉,居然有一天能改頭換面一般,變得這麼好看!
任芸笑道:“娘技術一般,主要是你底子好,随便收拾一下就是個大美人兒了~”
楊大桃卻不覺得這當真是“技術一般”,她覺得自家婆婆簡直就是無所不能!
望向任芸的眼光不由地又亮了幾分。
“善言哪裡去了?”任芸繞了一圈,沒瞧見關鍵人物。
林善舉忙回道:“大哥啊,砍柴去了,應該快回來啦。”
任芸一聽,便催促着楊大桃出門去,讓她去“吓”林善言一跳。
楊大桃抿唇忍着笑,便出了門去。
于是挑着柴回來的林善言,在靠近家門口的小路上,遠遠便瞧見了路邊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剛想張口喚大桃,便見那女子轉過身來,對他回眸一笑。
林善言:“……”
張開的嘴立馬緊緊閉上。
這哪家的女子,竟對着他這個陌生男子笑,簡直太輕浮!
于是立馬就收回了目光,闆着臉目不斜視地就換了條路走了。
被忽視的楊大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