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芸緩了緩情緒,很快恢複了先前的淡定神情,繼續道:“同理,對付其他那些個村長族長,亦可如此。”
季滿金已經不知道說啥好了,隻一味地點頭。
真是什麼都難不倒善言他娘!佩服,簡直太佩服了!
要不人家能當上孺人呢,這腦袋瓜呀,就是頂天的聰明!
走出林家大門時,季滿金腳步都快飄起來了。
原本是來做彙報的,結果變成了取經,還取到了真經!
也不知道咋地,他這會子竟然有點子莫名的興奮,就感覺自己現在裝了一肚子的壞水,啊呸!是裝了一肚子的主意!
恨不得立馬就去大展拳腳,拿下那三個村的村民!
季滿金是沒想到啊,他都這把年紀了,竟然還會有這種熱皿沸騰的感覺。就仿佛回到了年輕時自己剛當上村長的那會兒,渾身都是幹勁!
話說回趙家這頭。
季滿金扭頭就走後,那趙正明的臉色,簡直是沉到了河底。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誰都不想在這種時候觸他的黴頭。
好半晌後,才有一道聲音弱弱地響了起來:
“要不……咱也散了?”
開口之人正是一開始幫季滿金打過圓場的羅村長,也是方才全場唯一一個沒有湊到季滿金跟前找罵的。
趙正明頭頂冒火,狠狠地瞪過去,“啪”地就把手裡的茶杯砸了個粉碎,吼道:“滾!”
羅村長縮了縮腦袋,見狀麻溜兒地就扯着自家的族長跑了。
等出了趙家,他立馬就責怪羅家族長道:“旁人也就算了,你方才怎麼也跟着瞎起哄?”
羅家族長不解道:“這不是趙裡正的意思麼?”
“他是狗屎糊了眼。”
羅村長簡直一整個大無語。
“範縣令如今明擺着器重季滿金,指不定明年的裡正之位就讓他上了。”
“他趙正明上回把人路挖斷,還嫌挨的訓不夠?今兒又撺掇我們一起拿捏季滿金,簡直是瞎叽巴扯蛋!”
羅家族長頓時就沒主意了:“那、那咱應該咋整?”
“反正不能跟着趙正明瞎鬧騰。”羅村長揣着手,思量半晌後,道,“其實我倒覺着裡正讓季滿金當也不錯,他是個有本事的,至少,比那趙正明強……”
說着,他決定道:“明兒我就上季家一趟。”
說幹就幹,次日一早,羅村長就登了季家的大門。
季滿金一瞅來人,登時就樂了。
見羅村長手上還拎着一條豬肉,明擺着是送禮來的,季滿金嘴角一下子咧得更大了。
他正琢磨先拉攏誰呢,這人就主動送上門來了嘿。而且瞧他這架勢,自己八成都用不着在他身上費心思了!
季滿金心裡一高興,就立馬沖來人招呼起來了。
“老~羅~呀!~”
這一嗓子婉轉的,仿佛拐了十八個彎。
聽得羅村長直接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在門檻兒上!
見到季滿金那張大大的笑臉,羅村長簡直一臉的懷疑人生。
昨兒個這人還見誰怼誰,噴遍全場,今兒咋突然就換成這副嘴臉了?
咋,撞着邪了這是?
不等羅村長想明白,季滿金便已經将人拉進了門。
昨天他看誰都不順眼,這會兒看見老羅,卻倍覺親切,可太親切了!
要說那幫糟老頭子裡,自己平日跟誰能走得比較近,那就隻有這小溝村的羅村長了。
論起原因,完全是因為他倆算得上是難兄難弟,窮得是半斤八兩。
周圍四個村中,雖說屬小福村最窮,但這小溝村其實也強不到哪裡去,無非是身上的補丁多倆少倆的區别。
要說小福村處處被大福村碾壓,那小溝村就是那個被長溝村碾壓的。
因着沒錢沒地位,從前他們倆人,可以說是裝孫子二人組。
隻不過這“孫子”跟“孫子”之間也是有差别的。
季滿金是被硬壓彎了腰,有時候多少還帶點皿性和脾氣。而這位,那真的是三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可比自己溜眉順眼多了。
因着有這層交情在,季滿金昨天怼天怼地的,唯獨是沒對他“痛下殺手”。
其實說起來,今日老羅會登門,是在季滿金意料之外,但仔細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老羅這人吧,慫歸慫,但大體上算是個拎的清的,也是有點子審時度勢的眼力見在身上的……
想到這裡,季滿金越看越覺得老羅是個好的,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熱烈起來。
然而他這副神情在羅村長看來,就笑得跟頭老謀深算的大灰狼似的,讓人頭皮都發麻。
羅村長不覺縮縮脖子,咋有一種羊入狼口的感覺?
不敢多看一眼,希望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