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水花炸開,池塘邊争食的錦鯉登時四散而去。
而吳夫人整個人都栽進了水裡,當即在水裡撲騰起來。
靠岸的地方水位其實不深,也就到齊腰的深度,若是冷靜下來判斷一下,其實完全可以自己爬起來。
但是吳夫人一整個慌了神,兩隻腿根本就用不上勁。眼睛也進了污水睜不開,隻能在水裡使勁地撲騰,還不停地嗆着水,簡直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來人啊!快來人啊!吳夫人失足落水啦!——”任芸緊接着大聲喊了起來。
不遠處的知府夫人和李夫人當即快速趕了過來。
“來人!快下水救人!”知府夫人連忙吩咐命令下人。
幾個家丁率先跑了過來,然而卻在岸邊躊躇不前。
“還愣着做什麼?!”知府夫人喝道。
家丁無奈道:“這……夫人,我們一介粗人,哪裡能碰那位夫人呀……”
知府夫人這才反應過來,男女授受不親,這要是讓家丁去扶了女眷,吳夫人名節就要毀了。
于是隻能立馬又重新指了兩個婢女道:“你們給我下去拉她起來!”
兩個婢女隻能聽命下水,誰知剛淌到吳夫人身邊,其中一個婢女便被掙紮的吳夫人拽了一把,登時也栽到了水裡。
另一個婢女見狀忙繞到了吳夫人身後,然後快速伸手叉住她的胳膊,試圖将她托舉起來。
到吳夫人雙腿還在亂蹬,婢女根本就拉不動她,反而幾欲要被她帶進水裡。
知府夫人看得頭大,實在是沉不住氣了,厲聲大喝道:“吳夫人你給我别亂動!”
吳夫人尚存的理智終于占了上風,這才停止了胡亂撲騰。
兩個婢女趁機忙拉着她站起了身來。
吳夫人滿頭滿身濕得透透的,吐了兩口泥水後,這才發現原來水根本就不深。
合着她白掙紮這麼半天了……
等爬上岸,整個人都成了泥人似的,下意識地往臉上抹了一把,頓時就成了大花臉。
耳邊隐約傳來幾聲“噗嗤”的笑聲,吳夫人這才徹底回過神來。
一股強烈的恥辱和羞憤頓時沖上心頭,她當即紅着眼,惡狠狠地向人群中的任芸望去。
都是這個賤人!居然,居然讓她丢了這麼大的臉!
就在這一瞬,她突然計上心頭,雖然不知道那村婦怎麼就避開了自己的撞擊,但她可不能白白落水!
隻要她一口咬定是那村婦推自己落水,那村婦也别想好過!
然而不等她開口,卻見那婦人突然跑到了方才自己落水的岸邊,一張臉又是驚惶又是着急地大聲道:
“不好了不好了!我禦賜的發簪被吳夫人撞到湖裡去了了!這可如何是好,那可是聖物啊!——”
此話一出,衆人齊齊怔住了,場面有一瞬間的安靜。
連吳夫人都忽略了被自己撞下去這句話,腦中隻剩下“禦賜”和“聖物”幾個字……
“什麼?禦賜的聖物?簡直好大的口氣!”
她頓時嗤笑一聲,滿眼的鄙夷之色,不屑道,
“你一個村婦,哪裡來的禦賜聖物?那豈是你能沾染的東西?随便一個廉價的簪子就敢推說是禦賜之物,簡直讓人笑掉大牙了!”
任芸聞言心裡卻暗笑一聲,是展現自己演技的時刻了。
“吳夫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這個鄉野來的婦人……”
任芸擡眸望向吳夫人,因為“着急”,眼中甚至泛出了盈盈淚光。
“但這發簪确實是禦賜之物,就算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拿這種事來說笑呀……”
吳夫人哪裡可能相信,頓時惱火道:“你這村婦還敢胡說!”
“夠了!”
突然傳來知府夫人一聲厲喝。
“知府夫人,她……”吳夫人指着任芸,還想說什麼,卻對上知府夫人憤怒的眼神,頓時啞了聲。
“你們幾個,趕緊下水給我撈簪子!”知府夫人對着那幾個家丁嚴肅道,“手腳務必輕些,若是損了禦賜之物,誰都擔待不起!”
此話一出,舉座嘩然。
當看着幾個家丁小心翼翼地下水之後,終于有人忍不住道:“知府夫人,那、那發簪……果真是禦賜之物?”
知府夫人瞥了她一眼,冷聲道:“還能有假?”
說着知府夫人掃了一眼一衆女眷們難以置信的臉色,恨鐵不成鋼道:
“你們隻知道林夫人是鄉野的婦人,便一個個地輕視怠慢于她,殊不知,她可是受過當今聖上嘉獎之人!”
“去年和光縣全縣小麥遭受雨災,正是你們口中的這個村婦獻上了應對之法,這才保住了全縣的麥子!”
“當今聖上聽聞此事後,便特地頒發了一道聖旨對其進行嘉獎,并賞賜了幾件聖物……”
聽到這裡,一衆女眷們的表情頓時大變。這誰能想到,這鄉野來的婦人,竟然有這般本事!
她們也瞬間想通了,為何知府夫人會邀請她來參加宴會,并且如此優待她了……
而一旁的吳夫人一整個直接愣住,嘴巴半張着,驚得說不出話來。
任芸見狀,準備适時地又補個刀。
于是她捂住了心口,焦急的聲音中又透着幾分酸楚,道:
“吳夫人,你方才想撞我落水也就罷了,怎麼能破壞禦賜之物呢?這若是損毀了,你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任芸可不是信口胡說,故意損毀禦賜之物确實是大不敬之罪。往輕了說是藐視皇權,往大了可就是有意圖謀反之嫌了。
當然,除非皇帝故意想找你的茬,否則可一般都不會為了這點子事特地來追究的。
但任芸還是往重了說,就是故意吓一吓這個吳夫人。
聽到“掉腦袋”三個字,吳夫人頓時一個激靈,整張臉一瞬間面白如紙。
她連忙擺着手,方寸大亂道:“我、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