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的服裝設計部辦公室設立在車間前面。

　　方便設計師和車間工作人員溝通。

　　顧廠長親自帶人前往車間，還有穿警察制服的顧遠陪伴。

　　一路上引人側目。

　　打完招呼，都暗自猜測這個漂亮姑娘的身份。

　　不會是顧家的親戚吧？

　　不會是顧警官的對象吧？

　　顧遠忽然覺得，今天自己格外熱心腸了。

　　他本來完全可以在廠長辦公室等錄用結果，隻是沒控制住，邁腿跟過來。

　　他們走到在設計部辦公室門口，聽到裡面傳出高亢的八卦閑聊。

　　“我和你說，我家小姑子和他男人又鬧離婚了，昨天把兩孩子也帶回來了，看樣子是準備賴着不走了……”

　　“你要是煩她，直接趕她出去就好了嘛。”

　　“不敢啊，我公婆護着呢，真是偏心得厲害，诶，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她真是沒臉沒皮的，昨天晚上吃了我們家三個雞蛋……”

　　“親戚間，遇到困難，幫一把也是應該的，你們娘家人大度一點嘛……”

　　“呦，不是白吃你家飯菜，說得輕巧……”

　　顧常青皺了皺眉，用力敲了敲門，裡面閑聊聲戛然而止。

　　那些人擡頭望過來，看到顧廠長來了，全都霍地起身站立，高聲道：

　　“廠長好。”

　　車間主任也在，有些心虛地把手中的瓜子塞進衣兜裡，站得最直。

　　在大刀闊斧改革之前，顧常青願意暫且忍一忍，先把這工廠裡面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虧損原因查清楚再下手整頓。

　　顧常青威嚴呵斥:“上班時間，沒有工作任務就拿專業資料學習，國家在進步，社會在變化，個人也要與時俱進，否則被淘汰了不要怨天尤人。”

　　“是。”

　　這幾人都有些後怕地低下頭。

　　這個新廠長剛上任三個月，是個嚴厲的人，剛才那話裡警告的意思明顯。

　　顧常青頓了頓，才介紹道:“這位小蘇是大學畢業生，準備來我們工廠設計部工作。”

　　蘇染朝她們微微一笑。

　　打量着這裡的工作環境，裡面是兩女兩男，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穿着統一的廠服，辨别不出職位。

　　辦公室一角堆放着各種面料的布匹以及打樣的裁剪桌，縫紉機。

　　粉筆、量布尺之類的工具齊全。

　　牆上挂着幾款服裝樣品，都是七八十年代的款式。

　　幾個設計師看到她，眼裡閃過一絲危機感。

　　人漂亮，還是大學畢業生。

　　恐怕還是顧廠長的親戚。

　　是要插在這裡安眼線嗎？

　　正猜測着，顧常青徑直帶蘇染到裁剪桌前。

　　“小劉，上次市裡歌舞團定的舞蹈服裝設計圖，你拿給小蘇看一看。”

　　被點名的劉潔馬上從辦公桌上翻找出資料，快步遞過來。

　　蘇染接過來，看了看。

　　“已經打樣了嗎？”

　　“沒有，她們對這個設計還有點不太滿意，說不夠時髦。”

　　“借我一支筆。”

　　顧常青從上衣兜取出自己的鋼筆遞給她。

　　蘇染拿起鋼筆，略做思索，在原來的設計圖下面畫了一款新樣式的舞蹈裙。

　　線條簡潔明了，設計的服裝款式飄逸、靈動的氣息躍然而上。

　　“這個款式怎麼樣？”

　　“不錯。”顧常青保守說，怕誇太過，她驕傲。

　　劉潔猶豫道:“這樣的設計有點過于新潮了吧？”

　　蘇染從容道:“文藝界就是時尚的風向标，她們的服裝一直是最漂亮的吧？”

　　這句話問出，劉潔隻好點頭。

　　心想，大學生就是不一樣啊，說話的水平一套一套的。

　　蘇染将設計圖放邊上:“我現在先做件樣裝出來吧，也許她們看到樣裝，更容易确定下來。”

　　“好。”顧常青贊許點頭。

　　于是，蘇染娴熟地挑選面料、量尺寸裁剪、踩縫紉機縫邊……

　　她做得不疾不徐，自信又沉穩。

　　幾個設計師都圍過來觀看。

　　屏息着，眼裡是驚訝和不安。

　　這是個有本事的大學生。

　　她要是在這工作，豈不是要壓他們一頭?

　　車間主任瞪大了眼。

　　不得了啊，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