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神醫瞧着楚毅打冷顫的樣子，卻沒嘲笑，順勢将楚毅的胳膊拿起來就開始摸。

　　 楚毅的胳膊本就傷了兩次，再打斷就是第三次了。算起來比腿還要麻煩，顧神醫眉頭緊擰不發一言。

　　 衆人的心都高高懸了起來。

　　 楚老大還想着兒子好了繼續科舉，那樣就有人幫他分擔壓力了。

　　 現下看書，每天都被人盯着，一不小心打了盹搞不好就是頭懸梁，錐刺股，光是想想，他都覺得痛苦。

　　 但若是讓他下定決心去種地，他也沒那個決心。

　　 種地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不僅會把他曬黑，他這身子骨也受不了。

　　 雖然他現在被訓練得已然比從前黑了不少，手上也長了一層薄繭，一口氣也能跳三趟水，但，還是不行。

　　 楚老大為的自己的小心思心提得高高的，其他人的心何嘗不是揪起來的。

　　 再打斷腿腳雖然很痛苦，疼至少還有得治，但他們更不想聽神醫說不用了就這樣吧，那就意味着沒得治了。

　　 就在衆人的屏息凝神中，顧神醫開口了：“你這胳膊，五五分吧。”

　　 “什麼是五五分？”楚老大迫不及待問。

　　 老太太和楚凡卻是瞬間擰緊了眉頭，五五分不會是她們想的那個意思吧。

　　 “一半可能好，一半可能還不如現在。”

　　 “嘶！”杜氏倒吸涼氣，楚老三則是直接掰斷了手中的木柴。

　　 還不如現在。

　　 楚毅的這胳膊還好是傷在左臂，平日裡不大使得上力氣。吃飯寫字什麼的倒沒受影響。

　　 但就算吃飯寫字不受影響，左臂也不能完全廢了吧。

　　 “毅小子，要不，這胳膊還是别，别治了。”田氏試探着開口，萬一胳膊要是直接治壞了，這上哪找後悔藥去。

　　 院子裡的氣氛一時很沉默，隻聽得見柴火噼裡啪啦的燃燒聲。

　　 有火星從柴火堆裡蹦出來，似流光一般，轉瞬即逝。

　　 楚毅慢慢攤開左手，在火光的印照下，看着自己的手一點點握成拳頭，然後一點點用力，卻在要緊握的時候猛然頓住。

　　 他的拳頭握不緊了，眼下有一半的機會。

　　 若不去嘗試，他連一半的機會都沒有。

　　 已然這樣了，再壞……

　　 楚毅擡頭，目光從家人們的臉上一一掃過。

　　 會給他做衣服，鞋子的二嬸，會給他摘果子鼓勵他的二叔，說要給他造用不完竹紙的三叔三嬸，陪他念書的父親，為他洗衣的妹妹，給他做好吃的奶奶，還有為他不勞辛苦尋找神醫的妹妹。

　　 還有虎頭虎腦小寒可可……

　　 就算沒了胳膊，他們也會一如既往愛他的吧。

　　 就算徹底失去了左臂，他還是會努力學習，認真授課。

　　 所以，這些都不會失去，為什麼不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一個讓自己可能變得更好的機會。

　　 “神醫，我想試一試。”

　　 “小子，你說認真的？就算廢了這胳膊也想試一試？”

　　 “是的，我想。”楚毅回答得洪亮且堅定。

　　 顧神醫這次給了楚毅一個贊許的眼神，伸手拍了拍楚毅的肩頭，“小子，你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