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将軍要見他?
還讓他今日什麼事也不要做,隻管好好休息?
陸承澤從沈千戶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一開始很不解,後來他想了想,猜測可能是他昨夜表現不錯,趙齊将軍要嘉獎他。
能見到趙将軍,陸承澤心中還挺雀躍的,早就聽說趙将軍勇猛善戰,對待屬下親如兄弟,與手下士兵同吃同住,從不偏袒徇私,隻看真本事。
他一個剛進軍營一個多月的無名小卒,能被趙将軍召見,可見趙将軍是真的不論出身,隻認軍功。
不僅他這樣想,沈千戶與孫同幾人也如此。
沈千戶怕陸承澤緊張,還安慰他:“你别緊張,趙将軍找你,多半是因為你昨夜表現好,”
能得到趙将軍的召見,孫同幾人十分羨慕,但他們也明白,那是陸承澤拼了命換來的,他們為他感到高興。
次日,陸承澤到趙齊賬外時,趙齊正在與部下商讨如何再給突鮮大軍一次重創。
聽說陸承澤來了,趙齊草草結束讨論,把帳中的下屬打發出去,而後親自将人迎進帳篷。
帳篷外趙齊安排了六個親衛守着,确保沒人會聽見帳篷内的交談。
一進帳中,陸承澤便對着趙齊下跪行禮:“參見趙将軍。”
還沒等他的膝蓋挨着地,趙齊一把把他拉了起來。
趙齊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年,熟悉的眉眼,讓他情難自控,禁不住流下兩行熱淚。
像,實在是太像了!
活脫脫就是将軍年輕時的翻版,當初他碰到将軍時,将軍就是這樣的年紀。
陸承澤心中疑惑,為何趙将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為何趙将軍見到他如此激動,甚至于流淚?
在他滿是疑問的眼神中,趙齊雙膝跪地,頭深深埋下:“屬下拜見少主,少主這些年受苦了。”
陸承澤第一反應就是将趙将軍扶起來,内心驚疑不定:“趙将軍莫不是認錯人了?我并非是将軍的少主。”
趙齊扶着陸承澤的手起身,拉着他的手臂遲遲舍不得松開:“老夫沒有認錯,你就是我的少主。少主,你父親曾是禹國的懷化大将軍,我是從他手裡走出來的兵,一輩子認他為主。”
“趙将軍,你真的認錯了,我父親沒成親前隻是個镖師。走镖危險,我爹成親後,我娘不讓我爹再去走镖,我爹就做了獵戶,靠打獵為生。”
陸承澤嘴上說着趙将軍認錯了,心裡卻隐隐有些動搖。
他回到陸家的老房子住了些時日,同時也想起了很多幼時的事情,他記得他爹有一箱子很寶貝的書,都是些兵法和行軍之策。
他爹還說那都是留給他的寶貝,可他當時太小,那些書對他來說還不及地上的螞蟻好玩,對那些書一點也不高興。
後來那些書去哪裡了?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
在江師傅家裡念書時,江師傅也教過他和江策一些兵法,那時候江師傅說,技多不壓身,多學一分有一分的好處。
趙齊看着少年的模樣,看出他也并非不是完全不信,少主這麼聰明,自己一定也有所察覺。
“少主,此時說來話長,你坐下,聽我慢慢跟你說其中曲折。”趙齊恭敬地把少年引到上位,請他坐下。
陸承澤不肯坐上位,尋了個側位坐下,沒有弄清楚事實,他不願留下話柄。
趙齊并未勉強,也跟着陸承澤坐在側位邊。
“少主,陸山隻是你父親的化名,你父親真正的名字叫陸思安,是定北候府的二少爺。”
定北候府?
陸承澤信心中一怔,這是他第二次聽見定北候的消息。
第一回是從廖老色鬼口中聽到的,陷害周二叔的人就是定北候府三夫人安排的。
他有心想問一問定北候府三房的消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隻好按耐住自己,繼續凝神聽趙齊講下去。
北定候府世代皆是武将,老北定候陸盛年威名赫赫,為禹國鎮守邊關三十年,擊退了一次又一次的胡人攻擊。
陸盛年與其妻顧氏育有兩子一女,長子陸思平,次子陸思安,還有一女陸羽婷。
大公子陸思平從小跟着老定北候習武,十五歲追随父親上戰場,小小年紀便小有名氣,
陸思平十九歲那年,帶着十歲的弟弟陸思安在城外遊玩,不幸遇上敵國奸細。
為護弟弟周全,陸思平被毒箭射中,因着毒性太烈,還未等到太醫進門,陸思平便毒發身亡。
陸思平死後,老北定候夫婦悲痛萬分,痛極之下,把長子的死怪到了次子身上。
陸思安被大哥的死刺激到,又被父母的态度吓到,很快成長了起來。
陸思安在戰場上不要命地争戰功,為的就是替父母争得榮耀,渴望得到父母的愛,但不管他怎麼做,不管他受多重的傷,老北定候夫妻仍舊對他淡淡的。
時間一長,陸思安心灰意冷,精神狀态變得很差,好幾次有了随兄長而去的念頭。
直到他碰到了沈春儀,一個人如其名像春天般溫暖的女子。
與沈春儀相愛後,陸思平寫了信回定北侯府,提出要娶沈春儀為妻,老定北侯夫妻堅決不同意,說邊關鄉野女子,不堪為良配。
對父母一向言聽計從的陸思平,頭一回反抗了父母,在衆多軍營兄弟的見證和祝福下,與沈春儀結為夫妻。
成親第二年,陸思安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左手不能再用勁,一個身帶殘疾的人如何領兵打仗,便是他想,其他人也不會同意。
于是陸思安辭去了官職,但他沒有沒有再回北定候府,而是帶着在邊關娶的妻子,來到雲溪鎮改名叫陸山,以打獵為生。
他以為父母恨他害死大哥,所以一直冷臉對待他。
他替父母掙得了聖上的關照,待他離開後,父母看不見他,也就不會再想起兄長的英年早逝,兩位老人也許會過得更好。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離開後,顧氏徹底崩潰了,派人四處找他,他的父親亦是後悔不已。
找了幾年後,仍找不到次子的消息,老北定候夫婦以為是兒子不願意原諒他們,才躲了起來。
長子去世,次子消失,顧氏大受打擊,終日吃齋念佛,而老北定候難受之下,舊病複發,沒過多久就去了。
長房沒人了,定北候的爵位落到二房長子陸思海頭上,陸思海為了顧全名聲,好吃好喝得供奉着顧氏。
現在滿京城誰不知道,現任定北侯仁義,對待伯母比自己親娘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