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何氏把孫同有意胡春桃的事,告訴胡老根,胡老根對孫同也沒啥意見。
要他說,孫同是從戰場出來的,那才是真爺們呢。
侄女嫁給真爺們,他是一百個願意,再說孫同和母親就住在王家莊,侄女嫁在村裡,他随時都能看得到,心裡也放心些。
老兩口在床上嘀嘀咕咕說了半宿,一直到後半夜才睡去。
胡家給了好信,李氏半點沒耽擱,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往孫同家跑了一趟。
黃氏得知兒子的喜事有了着落,高興得合不攏嘴,就是眼下還有另一樁難事,那就是銀子。
家裡存了十來兩銀子,本來是要攢夠了還給周家的,可孫同成親也要用錢,一份錢沒法子掰成兩份花。
沒法子,黃氏領着孫同上了周家一趟,說了一家的難處,想着先把欠着的二十多兩銀子往後推一推。
黃氏知道這樣不對,可她實在是沒辦法了。
對此,周明遠和萬氏倒是沒什麼,黃氏母子心正,不是欠錢賴着不還的人。
他們能主動上門來說明情況,就說明母子倆心裡記着這筆錢,是信得過的人,推後就推後吧,并不影響家裡什麼。
胡春桃和孫同定親的消息傳出去後,有人高興也有人發酸,作坊的女工大多都挺高興的。
她們學了字,能自己掙錢,改變了許多陳舊的觀念。
她們并不認為胡春桃和離過就低人一等,相反她們都覺得胡春桃非常争氣,憑自己的本事當上作坊的管事,是個能幹人。
那些發酸的,自然是想把閨女嫁給孫同,還沒來得及行動的人,或是想把胡春桃撮合給自己死了媳婦的親戚,沒有成功的人。
隻有清文得知這一消息後,錯愕了半晌。
清文關注的點和别人不一樣,他吃着飯問他爹:“爹,我把孫大哥叫大哥,等孫大哥和胡姑姑成了親,成了蔣濤的爹,那……那蔣濤不就比我矮一輩,他是不是要叫我叔叔啊?”
周明遠沒有馬上回答,因為他也覺得有點亂,往常孫同都把他叫叔來着,以後難道得把他叫大哥,那孫同不比虎子高出一輩去了嗎?
亂了,亂了,全亂了。
萬氏給父子倆一人夾了一塊豬蹄:“我說你們别想太多了,各論各的,又不是一家子有皿緣的,那麼較真幹啥,各叫各的,以前咋叫的,以後還咋叫。”
給蔣濤當叔叔的企圖落空,清文還有些失落,輕聲應了一聲,低頭啃起了醬豬蹄。
因着稀奇好吃,十裡酥香的名頭很快在平陽縣傳開來。
周圍幾個鎮子來縣裡趕集的鄉民,聽說了十裡酥香的名頭後,少不得都要來嘗個鮮。
縣城城門不遠處,一輛緩行的馬車内,身穿青藍色衣裳的小厮湊近馬車窗口處,小聲道:“少爺,我剛才聽人說縣裡新開了一家店,裡頭盡是些稀奇的吃食,你要不要去嘗嘗?”
“沒興趣,縣裡吃來吃去就那些,糕點鋪子裡的糕點我都吃膩了,真想去其他地方到處走走,吃點好吃的,行俠仗義一番,可是姐姐就是不同意。”
“姐姐也真是的,我都十五了,還拿我當小孩子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就不讓我去,真是沒勁。”裡頭人的聲音聽着有點怪,聽着有些粗啞。
車内的人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小厮不敢啃聲,等到裡面的人嘀咕完了才獻寶似的道:“哎,少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縣裡新開的店名叫十裡酥香,賣的不是糕點糖塊,是什麼鍋盔來着,口味挺多的,吃過的人都對此贊不絕口呢。”
小厮一心想哄馬車内的人高興,賣力得吹捧着縣裡新開的店鋪,其實啊,好不好吃他都是聽别人說的,他自己根本就沒嘗過。
馬車内的人喃喃低語:“鍋盔?那是什麼東西。”
片刻後,馬車内的人沉聲道:“青竹,去你說的那家店裡看看,要是不好吃,我可是要罰你的。”
“少爺,好吃的好吃的,保管你會喜歡。”叫青竹的小厮聽自家少爺願意去嘗嘗鮮,一下子精神起來,小跑到前方帶起路來。
邊在前頭走路,青竹邊琢磨,自家少爺這次本想偷偷跑去其他州府玩幾天,結果隻在平陽縣周圍的桃花山上住了兩天,就被夫人給逮了回來。
未免少爺發現是他洩露了消息而生氣,青竹變着法子地想逗自家少爺開心。
少爺愛吃,要讓他開心,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讓少爺吃到好吃的東西。
十裡酥香的名頭最近正熱,自然成了最合适的選擇,至于說裡頭的東西好不好吃,青竹是一點都不擔心。
他自己雖沒吃過,可他聽街上很多人的吃過,就他們府裡的張婆子,給她孫子買過好幾回。
張婆子那扣扣搜搜的性子,舍得三番兩次地去買,要說不好吃,那不可能。
十裡酥香在縣城的西邊,進了城門走上一刻鐘就到了,坐着馬車速度更快些,哪怕縣裡馬兒不能跑起來,到西邊也隻用了不到一刻鐘。
“少爺,到了,小的扶你下來。”青竹走到馬車上,撩開車廂的簾子。
簾子方一掀開,裡頭鑽出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瞧着周身的打扮,家裡應當是個有錢的主。
那少年扶着小厮的手,下了馬車,先是瞧了瞧店鋪的外面,他似乎覺得還挺不錯,輕輕點了點頭。
從來往進出的人流可以看出,這間鋪子的東西是真的不錯,每個出來的人臉上都是滿足的笑意,手裡還或多或少拎着着東西。
在門口停了一會,少年心裡越發好奇,也不知裡頭賣的是什麼,隻能聞見一股子面香,卻讓這麼多人吃得滿意。
十裡酥香的鋪子裡,白榮正在收拾完桌子,擡眼瞧見站門口的人,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東家說過,碰見有在門口停留的人,那就是想來吃又有些猶豫的客人,這個時候上前去招呼幾句,大部分客人都會選擇進鋪子。
擦幹淨桌上的油,白榮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門口:“這位客人,裡面請,裡頭牆上有菜單,客人瞧瞧有沒有喜歡吃的。?”
那少年看了一眼白榮,沒有說話,腳下卻是向前走去,進了鋪子。
少年順着白榮的手,看向牆上,牆上木牌上的字他是都認識,就是不知是何物,一時不知該點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