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大吉。
此時算是閑時,地裡的活不多,大夥做起事來也就沒那麼慌張,大多都是吃過早飯才去地裡。
這天早上,離陸家最近的三嬸子一家剛吃過早飯,正拿着家夥什要去地裡。
方走到岔路口,遠遠就看見陸家門口站着一排官兵,把三嬸子唬了一跳。
三嬸子小兒子哆嗦着問他娘:“娘,這哪來的官兵啊,咱們村裡出啥事了?别不是誰犯啥事了吧?”
“那些官兵站在陸家院子門口,虎子就是當兵的,能出什麼事,說不準是虎子回來了。”三嬸子哪裡知道出什麼事了,她也剛從院子裡出來。
不過她不願在兒子面前露怯,自己找了個理由把兒子安撫住,然後硬着頭皮仔細往官兵裡頭瞧了瞧。
這一瞧,果然就敲見了站在人群中的陸承澤,陸承澤穿着嶄新的衣裳,氣度非凡,比三嬸子見過的所有人都要俊俏。
三嬸子眼睛一亮,也不怕什麼官兵了,大聲地喊一聲:“虎子,虎子,你啥時候回來的?”
陸承澤聽見聲音,往三嬸子這頭看了看,露出一個笑容,走進了三嬸子一家:“三嬸子,我前天晚上回來的,嬸子這是要去地裡?”
他前天晚上回來,昨日幾乎都在周家,村裡還沒幾個人知道他回來了。
陸承澤身上穿着新衣,那是鄉下人沒見過的料子,隻覺得說不出的好看,三嬸子家的女眷偷偷紅了臉,不敢再擡頭看這個氣度非凡男人。
“嗯,還有點細活,早些收拾完早貓冬。虎子,你穿這身真俊,真好看。”三嬸子邊看陸承澤邊誇,眼裡的喜愛都要溢出來了。
陸承澤想早些去周家,又略微和三嬸子說了兩句,便回了院子,準備出發。
三嬸子眼尖,望見了陸家門口多了些綁着紅布的箱子,她一下猜到,這是陸承澤要去周老二家下聘。
當下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兒子:“你們幾個自己去吧,娘不去了,看這樣子虎子要去周家下聘,娘去瞧瞧。”
三嬸子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準備去叫上相熟的婦人一塊去看熱鬧。
反正現在這個時節地裡的活耽擱一天沒啥,錯過了這個熱鬧才可惜。
不僅三嬸子想去看,家裡的其他人也想去看,一個個眼巴巴地盯着三嬸子,其中的含義可想而知。
三嬸子性子爽利,手一揮,頭一點:“成,都去瞧瞧,咱們今兒也去長點見識。”
有了三嬸子一家的宣傳,路邊很快站滿了看熱鬧的村民。
隻見陸承澤走在最前面,身後是捧着一個大紅匣子的陸離,再之後是擡着箱子的官兵。
陸承澤的聘禮是趙夫人幫着置辦的,那都是按照官家的規矩來的。
一個個大紅箱子開着蓋,裡頭裝着村裡人绫羅綢緞,瓷器,玉器,擺件……
後頭還有活的三牲,以及一對大雁,大雁是陸承澤特意尋來的。
他聽人說,大雁忠于伴侶,用情專一,便也去尋了一對來,向清荷表達他的拳拳愛意。
下聘的隊伍緩緩經過,路邊看熱鬧的村民,不時發出驚呼聲,或是怯怯私語,這麼多聘禮,那得多少錢才置辦得起。
除了驚歎聘禮,村裡女性的目光都落在了走在前面的陸承澤身上,一身秋月白暗紋錦衣,頭戴紫金玉冠,盡顯雍容貴氣。
年輕的姑娘個個眼神向往,看了幾眼就低下頭不敢再多看,咬着唇兒,雙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深怕那顆心會飛出來。
向往的同時,姑娘們心裡不免又有些惆怅,見過了這般豐神俊朗的世間好男兒,日後再嫁與普通的農家漢子,不知這顆心能不能安定下來。
都是一個村的,路程并不遠,即便陸承澤等人已經放慢了速度,一刻鐘後下聘的隊伍便到了周家門口。
周家今天是全家都在,,清文沒去學堂上學,劉氏和周大伯昨天就把鋪子關了,錢什麼時候都能掙,侄女的大事比啥都重要。
全家人都在屋裡,等着陸承澤過來。
陸承澤平時并不注重穿着,大多時候都是穿的萬氏給他準備的衣服,萬氏不懂什麼款式,隻知道做出來的衣裳穿着合身,舒服就行。
今日見他穿着貴氣,打扮得格外俊朗,屋裡的人還愣了一瞬,不過很快又回過神,臉上的笑越發濃。
周家的親眷不多,都是陸承澤相熟的,周明遠還是走了個過場,讓陸承澤一一認過人。
等陸承澤認過人,陸離便把一張聘禮單子遞上去,他問過他家主子,知道周家的人都是識字的。
陸承澤接過單子遞給周明遠,周明遠瞄了兩眼就趕緊把單子遞給萬氏,他隻勉強識得幾個字,單子上那麼大一串字,他看得頭疼。
萬氏認的字要比周明遠多,她覺得作坊裡的女工都識字,她這個東家的娘要是不認字,太給女兒丢臉,逼着自己把字幾乎認完了。
看着手裡的單子,萬氏越看越驚訝,虎子哪來這麼多錢,這上頭每一樣可都不便宜,她疑惑地看向陸承澤,陸承澤沖她微微點頭。
看來都是正經來的錢,既是這樣,萬氏也就不擔心了。
接着陸離又一樣樣地唱禮,那一串串沒聽過的名字,聽得周家其他人暗暗咂舌,同時也十分的高興。
聘禮下得多,表示男方看中自家的姑娘,這是好事。
隻有金婆婆聽高興之餘又帶着驚訝,這聘禮的規格如此講究,像是哪家當家夫人置辦的一般,而且聘禮中的有些東西她聽着還不是凡品。
陸少爺怎麼會有這些東西?陸少爺又哪裡來得錢置辦這麼多聘禮?
望着喜笑顔開的主家,金婆婆心中泛起深深的憂慮,她可沒忘記上次玉佩的事,陸少爺别是又冒用那人的身份了吧。
她想着等今天忙過了,一定得給姑娘提個醒,可千萬别惹出禍。
金婆婆這一分神,再回過神來,已經唱完禮了,自家姑娘被家裡的姐妹簇擁着走了出來,與屋子裡人見過禮,又準備回屋。
清荷容貌本就不俗,今日又細心打扮了一番,這一露面,陸離就滿意地點頭。
主子眼光不錯,未來夫人不論是模樣還是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
陸離從趙齊口中聽說了很多清荷的事,從獻給軍中方子到給軍中送藥材,這些事不是普通姑娘能做出來的,因此他心中對未來夫人的印象很好。
半下午時,一切收拾妥當後,金婆婆匆匆來到清荷的屋子外,敲響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