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一句話，直接令方荷臉色白了幾分，尴尬得她隻差尋一塊地縫鑽進去，好不再面對盛兮。
領情？
領什麼情？
就剛剛大姐那般挑釁，那般态度，那最後離開前恨不得一口咬死盛兮的眼神，十個人都能看出來不可能。
所以，盛兮這反問，是在說她多此一舉。
可……那是她大姐啊！難道真的任由她這般胡鬧下去？尤其今日還是大哥婚禮，她這般挑釁，豈不是在給大哥難堪？也讓整個方家難堪？
“所以啊，”盛兮忽然又道，“五小姐既然想明白了，那也該知道去找誰，不是嗎？”
方荷張了張嘴，看着面前女人，她忽然有種強烈的自慚形穢之感。
就好似一個胡鬧的稚童面對一位看透一切的長者撒潑耍賴，而那胡鬧的稚童，便是她自己。
可明明，她們是一樣的年紀！
方荷的臉控制不住地臉紅了，再不好意思直視盛兮，眸光閃爍了幾下後，同盛兮施了一禮便低頭離開。
很快，原本熱鬧的房間内隻剩下了盛兮主仆，以及負責這房内灑掃的粗使丫鬟。
辛茹趁此時機問盛兮：“夫人，這方蕊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咱們要躲開嗎？”
不論如何，今日是方大人的大喜之日，若因為自家夫人出了事兒，到時候名聲受累的還是她家夫人。
盛兮明白辛茹在擔心什麼，隻不過她不在意，且對于那方蕊，躲是沒用的。
“你都說了對方來者不善，這裡是方家，我們還能躲哪兒去？再說，這有什麼好躲的？”盛兮道。
“可若那方蕊找茬，這婚宴豈不是亂了？”
“亂了就亂了，怕甚？”
辛茹：“……”
辛茹沒想到自家夫人會說得這般，嗯，不負責？
辛茹突然有點同情方大人了。
但同情歸同情，誰讓他這妹妹對她家夫人這樣不友好呢！你招惹了别人，想讓别人當不知道，還想讓别人主動送臉過去，呵，别人又不是傻子！
“對，亂就亂了！管他呢！”辛茹攥着拳頭，磨牙道。
盛兮：“……倒也不至于這般義憤。”
他們來得早，彼時新郎去接新娘。
因為方蕊，原本歇息的衆人被瑜妃叫着去了前院，提前了一刻鐘等在那裡迎新人。
方家人自然不能讓瑜妃一直站在院子裡，但瑜妃卻說不要太在意她，今日她的身份隻是新娘的姐姐。
她既這般說，方家人也不好強求，隻是囑咐下人一定要小心伺候。
盛兮趕過來時，恰看到瑜妃正在言笑晏晏地同衆人說話，而方蕊則同樣笑靥如花，彰顯着她身為方家大小姐的身份。
盛兮隻是掃了她們一眼便環視四周，發現今日來的官眷當真不少。而對面，男賓這裡也幾乎來了大半個朝廷官員。場面不可謂不壯觀。
盛兮看着這場面，有那麼一刻陷入了沉思。
不過很快外面的吹打聲便将其思緒拉回，衆人聞聲紛紛伸長了脖子看去，是新郎将新娘迎進了門。
“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喜愛看熱鬧的衆人紛紛嬉笑出聲，一個個開始往大門口跑。尤其是那些少年少女，那平日的矜持在這一刻不見了許多。不過長輩們并未指責，誰讓今日是個好日子呢。
盛兮瞅了瞅，對辛茹道：“走吧，我們也過去看看。”
說着她便要提步向外走，然而下一刻她腳步驟然一停，竟是在人群裡看到了打扮成小厮的阿壽！
“夫人？”辛茹差點撞上盛兮，見她停下，不由地問道，“怎麼了？”
盛兮收回視線，轉而朝人少的地方走去，隻道：“我想了想，熱鬧一會兒再看吧，時間還長，先去那邊休息會兒。”
時間還長嗎？
辛茹沒明白盛兮這話意思，但這不妨礙她跟着盛兮走。
很快，她們便來到盛兮所指之地。這裡是座三面上了緯紗的涼亭，裡頭擺着一些吃食。
先前便有小姐夫人在此談天，此刻皆已離開去看新郎新娘。
盛兮坐下來後，倒了一杯茶，随後搖了搖茶壺，對辛茹說：“辛茹，去叫人添些茶水來。呶，那人就成。”
盛兮朝其中一個方向點了點，辛茹應是，循着盛兮所指，扭頭便看到了阿壽。
她眼睛微微一睜，但很快便恢複如常，向着走了兩步，朝阿壽那邊喊道：“喂，喂，過來，幫我家夫人添些茶水！”
阿壽好似愣了一下方才醒悟，急忙端着水壺，低着頭，如同這宅子裡的其他小厮一樣，快步走至涼亭，規規矩矩地給盛兮添了茶水。
盛兮看都沒看他一眼，二人交集也就這麼片刻。阿壽添水結束，便恭敬地告退離開。
盛兮面色如常，手裡捏着的點心，時不時往嘴裡送一塊，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夫人？”辛茹上前詢問。
盛兮“嗯”了一聲，片刻後說：“無事。”
無事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
阿壽這段時日一直盯着香刹教她是知道的，突然混進方府，這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兒方才親自過來。
然而辛茹卻從盛兮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甚至對方看着不遠處那擁擠的人群，還時不時會笑一聲。
不過既然夫人說無事，那她便當做無事。真若有事兒，夫人定會第一個通知她！
主仆二人表現得一個比一個自在，旁人隻當她們不想與衆人一同擠鬧。
不想與人擠鬧的盛兮，此刻卻于心中琢磨，香刹教的藥軍竟是混入了這場婚宴？這是要刺殺誰？方瑾？沈安和？還是其他人？
盛兮目光在衆人身上回轉，想到阿壽剛剛說的另句話：大人知曉了。
沈安和知道了。
所以，不打草驚蛇，是想要請君入甕嗎？
那方瑾的貢獻實在太大。
不過這場婚宴本就不平靜，再多添一個也就是亂得更徹底了些。
“不過，這藥軍是不是太不小心了些？”盛兮咽下嘴裡的點心，端起茶杯又抿了口茶，随後起身：“辛茹，走吧，好戲要開場了，再吃就該耽誤事兒了。”
辛茹應是，幫盛兮整理了下衣裙後，主仆二人便朝宅院大門處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