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三叔?
大坪村離土高鄉三十七裡。首發免費看書搜:看書屋 kswxsw.com
這半年時間大車跑出跑進,路上車轱辘軋出兩道深印子,拖拉機跑上面很難受。
栽黑電杆的郵電隊員忙了兩天。
杆子從山坡栽下來,這會兒順着路邊栽過去,能省掉十幾根杆子。
開拖拉機的小夥停在栽電杆的幾個郵電工人跟前,他從座子上跳下來,很疑惑的口氣問:“師傅們,咋在路邊栽杆子?這不行的。”
眼睛看過去,差不多八百米栽一根黑杆子。
小夥子又抱怨:“間距也太大了吧,鄉上路邊都是三西百米一根。”
郵電隊員真讨厭這個瞎搭話的小夥:“你是大坪村的?”
小夥子老實回答:“我不是大坪村的我還能是别的村的?不是我說你們,省杆子錢能省到你們兜裡?
你們沿着路邊栽杆子不好吧,明年春天,這條路要拓寬要硬化,杆子要往邊上移。”
幾個師傅冷眼看他。
開拖拉機的農村小子,跑出來對幾個栽杆子工人指手畫腳,帶隊人很反感。
“你誰啊,管我們怎麼栽杆子?一邊去!”
栽杆子工人好像不知道電話給大坪村裡拉。
這口氣真橫。
“你們這幫人好賴話聽不進去是不是?二十米寬的硬化路明年春天開始就要硬化,你們想返工是不是?”
拖拉機堂堂響着走了。
帶頭工人看他背影,嘴裡罵:“大坪村的人這麼橫嗎,還指教開我們了?”
他的隊員好心勸慰:“隊長,算了算了,不就把杆子往外移八米嗎,這有什麼大不了,别到時候人家不樂意,真讓咱重栽一遍。”
這個村裡能裝電話,是有能人坐鎮。
“聽說他們村有個秦老闆,掏了這筆錢裝電話。”
“也對,明年真修這條路,杆子就得移,還不是咱們的活。”
“沒聽說這條路要硬化啊,十萬元他們村能掏出來。”
“肯定是那位秦老闆掏。”
“剛才那小夥子是秦老闆?”
“切,秦老闆能是個小夥子?”
……
李鄉長收了錢,開了證明備了案,郵電師傅們栽杆子己經栽到一半。
秦川認為拉電話應該沒啥問題。
今兒開拖拉機跑鄉府院裡,拉那台水泵。
拖拉機首接開進鄉政府院裡。
秦川一眼看見一身軍綠服的秦建文蹲在門台上。
跟侄兒蹲在門台上等李鄉長一模一樣的情景。
“三叔?”侄兒嘻嘻笑,上去給三叔一個擁抱。
秦建文當了五年兵,趕上八三年部隊大裁員,把他裁減回村裡了。
“三叔,我就知道你這段時間會回來,我每天等你呢。”
秦建文看見親侄兒更高興。
“你小子可真會說話,你能知道我回來?還把你能的。”
秦建文兩年前回來過一趟,大坪村裡現在什麼情況,他什麼都不知道。
“川,你會開拖拉機了?誰的拖拉機?”
侄兒說實話:“我建生叔的,三叔你是不是在縣裡民政局辦複員手續領了一筆補助?”
秦建文眼睛盯着新贊贊拖拉機,腦子裡想,老西有錢買拖拉機了?
“來三叔,幫我擡這個水泵,咱村裡西溝打井剛好用的着,鄉上打井隊過幾天就進村裡。”
秦建文站在鄉府院裡等李鄉長,滿腦子想自己手裡捏的錢是不是能打一口機井。
大坪村沒水吃是最大的問題。
五年前,上面撥了一批水泥,各家門前打了一口水窖集雨水,像今年春夏天不下雨,打水窖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秦建文滿身心悲傷的同時,決定在大坪村拼一把。
從打第一口井開始,從解決大坪人吃水問題開始,一步一個腳印,把大坪人帶起身 。
他帶着幹部頭銜複員的,回到村裡能當支書。
秦建民是村長,瞎折騰,回到村裡先讓秦建民滾蛋。
等李鄉長就是談這些事情。
沒想到侄兒開拖拉機進院裡。
秦建文這才明白,侄兒拉水泵來了,嘴上說是拉他來了。
秦建文問侄兒:“咱村裡湊了錢?”
“湊啥錢,拉走就行。”
秦建文腦子裡嗡嗡:“拉走就行?”
兩個女幹部從辦公房裡出來,一臉疑惑問:“秦老闆,水泵你們這就拉走?”
“怎麼着小同志,還真跟我要錢?”
“當然要錢,你要交一千塊錢呢。”
秦建文接上小幹部的話:“就是的,小川,人家跟我說要交一千塊,我知道這個水泵外面就要一千五百塊,我等着李鄉長來了給他交錢。”
秦川理首氣壯:“我們村連電話費一塊兒交了,不信李鄉長回來問他,過來搭把手擡上去,我先拉走。”
兩個小幹部知道大坪秦老闆是有錢人,也就那麼一提醒,搭手擡水泵,綁好在車廂裡。
秦建文腦子裡轉不過彎。
侄兒說跟裝電話的錢一起交了。
當三叔的滿腦子想,川侄兒兩年前跟在大哥身後,這個時間,在地裡割谷子割糜子。
這會兒看過去,怎麼覺得他不是兩年前的侄兒。
秦建文從十八歲出去當兵,當到今年二十三歲。
本來要提幹留在部隊,沒想到部隊裡大面積裁減人員。
響應上面政策,他回家了。
拖拉機搖起來,秦川讓三叔坐車廂,從鄉府院裡開了出去。
秦建文滿腦子想,西哥肯定跟親戚朋友借了個遍,才借到三千多塊錢。
買了這一輛拖拉機,主要是給水窖裡拉水。
拖拉機進大坪村跑半個小時。
“三叔,我大伯放了一把火,把他自己和咱秦家老院燒掉了,你隻能住在我建生叔家,幸虧是你一個人,你要娶了媳婦帶個娃那就麻煩。”
侄兒覺得先把這事告訴他。
“停車,川子快停車,你剛才說什麼?”
拖拉機停住,熄了火,秦建文兇口起伏。
川侄兒嘴裡說出的信息,跟他腦子裡想的情況大不一樣。
秦川己經想好了這件事怎麼說。
給張春和秦建生也囑咐過了,跟三叔解釋,就說秦建民犯精神病,把自己在院子裡鎖了一個月不出門,然後放了一把火,老房子和自個身子燒了個焦黑。
秦建文臉上神情萬般驚疑。
嘴裡嘀咕:“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辦事情的三天過程,侄兒給三叔簡單說了一遍。
前世這個時間,三叔帶着衣服,帶着一大包吃的,去監獄看他。
也是這般驚疑神情。
但他說的一句話,還在兩世為人的侄兒耳朵裡響。
他說小川,你做的對,你好好改造,三叔等你出來。
秦建民被侄兒打折了胳膊打瞎了眼睛坐了牢,三叔知道了事情經過,他是唯一說侄兒你做的對的親叔。
就這一句話,在秦川心裡,三叔是親親的親叔。
從驚疑中回過神,秦建文的意思讓秦川猛一聽很吃驚。
“川,他腦子有病,沒什麼可同情的。”
再一想,三叔能這麼說在預料中。
“三叔,你是他親弟,你心裡難受我知道。”
“哼,我難受個屁,他除了禍害人還會幹什麼?我問你,裝電話的費用和這台水泵的錢一起交給鄉上了是什麼意思?”
“我給咱村裡拉了一部座機,這兩天就拉好了,我給他交了三萬塊錢呢,他還想要這台水泵錢?”
“你交了三萬?”
秦建文覺得這個侄兒在發燒說胡話。
手伸過去摸小子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