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己經有段日子沒聽過楊秋月和韓修武他們的消息。

　　 上一次聽說是半個月前，她出門路過村口，正好撞見幾個大娘讨論韓修武他們家的事。

　　 “楊秋月把分家得的地全部賣了，得的銀子都補貼給了娘家，修武氣得跟她大吵了一架。”

　　 “韓家老大這下終于知道管媳婦，可惜己經晚了，那可是九畝地，其中還有五畝上等的水田。哎呦，我提起來都心疼，幸好我家沒有這麼糊塗的兒媳婦。”

　　 “水田我就不說了，聽說是楊秋月偷偷賣的，修武不知道，等發現時己經晚了。但旱田這個我覺得奇怪，楊秋月賣了第一次，就能賣第二次，那修武怎麼就不知道把地契随身帶着？”

　　 “要我說，沒别的原因，就是他傻。你看看咱們村，有誰家跟他家一樣，因為一個媳婦，把家裡搞得亂七八糟的。”

　　 幾個大娘一邊唏噓一邊看笑話，黎語聽了會兒，沒說話走了。

　　 人各有命，韓修武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楊秋月欺負人，落得一畝地都沒有的下場是他活該。

　　 不過沒想到，這才多久，他家就又出了事。

　　 楊秋月居然被娘家人賣了？！

　　 黎語這下真有些好奇，問道：“怎麼回事？”

　　 村長媳婦道：“還不是因為那楊秋山。你蓋房子那會兒，楊秋山想找你麻煩不成、又被你逮着丢了大臉後，楊家村的人恨透了他們家。他們村裡人原說将楊秋山一家逐出村子，楊秋山他娘以死相逼，楊家村的人才讓他們繼續待着。

　　 按說都這樣了，楊秋山該縮着尾巴做人，但他是個沒心的，在家裡待了幾天，風頭沒過便出去了，整日在賭場裡混，把家底全輸了進去。

　　 那楊母是個疼兒子的，自然不舍得打，但家裡沒東西了怎麼辦？她就找了楊秋月，給問楊秋月要銀子。

　　 别看楊秋月在咱們村橫，對着她親娘，可是聽話的不得了，一聽家裡沒銀子，偷偷摸摸把家裡的田賣了，把得的錢全給了她娘。

　　 但是楊秋山差勁，楊秋月給多少都沒用，這不，楊秋山把她賣田給的銀子都輸光後，見家裡實在拿不出錢，就把她騙回娘家，賣給了一個有些錢财但是愛打人的老鳏夫。”

　　 黎語：“……”

　　 “楊秋月被賣去好幾天，今天早上終于找到機會逃了出來，大家這才知道她被她哥賣了。她被打的特别慘，鼻青臉腫的。”

　　 黎語：“……真是沒想到。不過她跑出來，那老鳏夫沒跑到咱們村裡要人？”

　　 村長媳婦道：“估計還不知道她在咱們村，你盡管看，不到明天，那人絕計來鬧。”

　　 黎語深以為然，那鳏夫有錢卻找不到媳婦，多半是名聲極差，以至于沒人願意嫁給他，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個，即便是嫁過人的，他肯定也不會輕易放過。

　　 *

　　 韓小梅在旁邊聽到了所有的話，内心隻有最開始觸動了一下下，之後就沒什麼感覺了。

　　 她對韓修武這個大哥的失望不是分家後才有，也不是忽然出現，而是長久累計出來的。時下她對他的遭遇再也生不起任何感覺。

　　 黎語跟村長媳婦說完才想起來韓小梅，見她神色如常，便知她不在乎，稍稍放下心。

　　 *

　　 同一時間，韓修武家。

　　 偌大的房間裡，楊秋月坐在椅子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天殺的，他竟然賣我，他還是我親哥哥嗎？”

　　 她一遍又一遍地嚷嚷着，絲毫不管在地上爬的大兒子。

　　 韓修武抱着小兒子，麻木地坐在一邊。

　　 “韓修武！”楊秋月忽然怒道：“你還是不是男人，就讓我受這種委屈？”

　　 韓修武擡眼，嘴唇翕動。

　　 楊秋月一個鯉魚打挺跳起，抓住韓修武的頭發罵：“我問你呢，你怎麼不說話，韓修武，我失蹤了好幾日，你卻不找我，你還是人嗎？”

　　 韓修武想說他找了，但是楊秋山和楊母說她不願意歸家，他等了半日等不到，而兩個孩子哭個不停，他隻好回來。他也沒想到她被賣了。

　　 韓修武可以解釋很多，但他此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腦中忽然蹦出了一個問題：他的日子怎麼就過成這樣了？

　　 以前爹娘在的時候，他們家庭和睦，小院裡每日歡聲笑語，羨煞旁人。

　　 爹娘不在後，他們過了段苦日子，但那段時間，他們兄弟兄妹一心，日子清貧而充實。

　　 再後來，家裡有錢了，蓋了房子，他娶了妻，院子裡的笑聲開始少了。

　　 再到現在，他看着依舊堅實的房屋，聽着耳邊的吵鬧聲，隻覺這人生沒了盼頭。

　　 “韓修武，你說話，說話！”楊秋月得不到回應，愈發瘋狂。

　　 韓修武咽了口口水，倏地起身。

　　 楊秋月沒料到他忽然起來，一個站立不穩，摔到地上。

　　 她愣了愣，旋即哭嚎的更大聲，“韓修武，連你也欺負我，你不是人，枉我給你生了兩個兒子。”

　　 兩個孩子被她這一出吓到，同時大哭。

　　 韓修武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錯了，他不該放縱秋月，不該任由秋月苛待弟妹，他過成今天這樣，是他活該。

　　 “韓修武，我告訴你，你……”楊秋月還在鬧。

　　 “閉嘴！”韓修武大喊一聲，“你受苦是我帶來的嗎？難道不是你娘家人幹的嗎？你怎麼不去找你哥楊秋山鬧？楊秋月，你明不明白，你這幾天經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和你娘家人帶來的！”

　　 *

　　 黎語猜想下午村裡還得有一場大戲，主人公就是韓修武夫妻兩個和那個鳏夫。

　　 結果事情的走向大大出乎意料。

　　 下午那鳏夫來是來了，卻被韓修武拿着刀趕跑了。

　　 “他沖那鳏夫喊，說他跟楊秋月有婚書，鳏夫要是把楊秋月拉走，他就去告官，告他強搶别人的妻子。那鳏夫怕死，連滾帶爬地跑了，說是去找楊秋山麻煩。”來幫忙洗菜切菜的林氏跟黎語複述自己的見聞。

　　 黎語：“他倒是長了一次腦子。”不過現在他沒田了，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楊秋月還會甘心跟他一起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