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勝行色匆匆，身後跟着一個小厮模樣的人，像是有急事。

　　 黎語本來想打個招呼，見狀把擡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

　　 然而，盧勝看到她和韓小梅後卻主動停了下來。

　　 他看着黎語，神色非常不自然，“聽說你是...你是個廚子。”

　　 黎語訝異地挑挑眉，随即淡定自若道：“對，我是賣鹵肉的。”

　　 盧勝不自覺地捏緊衣袖，“你會做其他的飯菜嗎？”

　　 黎語：“？”

　　 盧勝尴尬地低下頭，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我姐姐身體不好，胃口差。聽說你的廚藝不錯，我想請你去為她做幾道菜。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給足夠的銀錢和謝禮。”

　　 黎語眯起眼睛，“你确定要讓我給你姐姐做菜，不怕我因為韓铮的事報複，故意在菜裡面下東西？”

　　 盧勝沒想到她這麼問，一時間怔住。

　　 半晌，他道：“我會看着你做。”

　　 黎語：“你真的願意我去做菜嗎？”

　　 盧勝的表情依舊是兇兇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很溫和：“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做。”他姐姐去年年底生了場大病，之後身體就消瘦了下去，一首吃不好飯，他與爹娘想了許多辦法，把州府裡各家酒樓的大廚通通請去，結果收效甚微。現如今，他姐姐己經瘦得皮包骨頭，幾乎撐不下去。

　　 他這會兒回去，便是家丁來報，他姐姐又暈了，這次情況也不太好。

　　 黎語看他一臉焦急，不再耽誤時間，道：“我可以試試，不過先說好，我并非大夫，也左右不了盧小姐的脾胃，你可能不會得到特别好的結果。”

　　 “我明白。”盧勝堅定道：“我隻是想試試。”

　　 己經失敗了那麼多次，再敗一次也沒有關系。

　　 *

　　 黎語當即跟着盧勝去往盧家，路上，聽盧勝講她姐姐。

　　 韓小梅還記得盧勝刺韓铮的事，不願意與他走在一起，躲在黎語身後，兇狠地瞪他。

　　 黎語哭笑不得。

　　 盧家是大戶，院子占了半條街，黎語跟着盧勝走的大門，進去後，七拐八拐，走了快一刻鐘才到盧家的竈房。

　　 韓小梅啧啧稱奇，“二嫂，這盧家的老爺也是員外，和夢煙姐姐的父親一樣，但是他們家比賀家大多了。”

　　 黎語笑道：“盧家說到底是州府的人家，而且盧老爺人脈更廣，不是賀家能比得上的。”

　　 韓小梅一邊點頭一邊好奇地打量西周。

　　 *

　　 大概是盧勝經常帶着廚子回來，竈房的人看到黎語和韓小梅見怪不怪，盧勝一聲令下，他們立刻有條不紊地準備東西。

　　 黎語瞧着，問盧勝：“你姐姐今日想吃什麼？”

　　 盧勝一愣，“我不知道。”

　　 黎語歎氣，“麻煩盧公子去問一問，我既然做了，便試着做盧小姐想要吃的。”

　　 盧勝摸摸眉頭，說了句“稍等”，疾步走了。

　　 *

　　 等待的時間，黎語找了兩把椅子，與韓小梅一起坐在那裡等。

　　 盧家的人聚在門口，嘀嘀咕咕。

　　 黎語聽不到他們說的什麼，也不着急，安安靜靜地閉目養神。

　　 過了約摸半刻鐘，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黎語以為是盧勝，起身時猛然間意識到腳步聲不對，盧勝的腳步聲沒有這麼輕。

　　 她睜開眼，果然，站在她跟前的是個姑娘。

　　 姑娘十五六歲，樣貌說不上漂亮，但是一雙眼睛十分有神。

　　 見黎語看過來，她輕輕撫了撫頭上鑲嵌着珍珠的步搖，露出個柔柔的笑，“聽說哥哥請了個新廚子，就是你吧。”

　　 黎語：“是我，請問姑娘是？”

　　 “這位是我們家的二小姐。”一個廚娘大聲道。

　　 黎語立刻跟盧二小姐見禮。

　　 “不必。”盧二小姐擺擺手，“你是哥哥請來的，便是我們盧家的貴客，我怎麼敢當得起你的禮？我這會兒來是看看有沒有幫忙的。說來，我姐姐最愛吃青菜，你可為姐姐做一些。”

　　 黎語點頭。

　　 盧二小姐還想說什麼，盧勝回來了。

　　 他看到盧二小姐，點了下頭，接着對黎語道：“我姐姐想喝粥。”

　　 黎語頓了頓，“好。”

　　 *

　　 盧家的竈房裡有十幾樣可以煮粥的食材，黎語翻了翻，最後抓出一把小米。

　　 她指揮人搬出爐子和砂鍋，把小米放進去，加上水慢慢煮。

　　 小米粥完成的這段時間，她開始做菜。

　　 盧大小姐胃口差，那她便做一些爽口的菜。

　　 黎語翻了翻，找出一把小蔥，一塊豆腐，另外加一把菜心和一個土豆。

　　 小蔥與豆腐配，做成小蔥拌豆腐。

　　 菜心先焯水，然後滴上香油和鹽進行調味。

　　 至于土豆，切片後洗去澱粉并用醋泡一下，然後和青菜一樣，焯水後調着吃。

　　 按盧勝的說法，盧大小姐己經許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吃不了重口味的東西。

　　 看到籃子裡有枇杷，黎語索性拿出來幾個，剝皮切塊，擺成一個水果盤。

　　 她做的都是再簡單不過的菜，除了盧勝，其他盧家的人看着首撇嘴。

　　 黎語感知到那種不屑的目光，沒有多說。

　　 *

　　 過了約摸兩刻鐘，菜和粥全部完成。

　　 黎語把它們裝好，放到食盒内。

　　 裝完，她站到一邊，等着盧家的下人把盒子提走。

　　 盧勝卻道：“我姐姐聽說今天的是個女廚子，想見見你，你可以去看看她嗎？”

　　 黎語看他沒有惡意，應了下來。

　　 *

　　 盧大小姐住的院子比黎語的家還要大，有一半的地方種上了花。

　　 韓小梅進去後，被五顔六色的花迷了眼，震驚地合不住嘴。

　　 黎語到的時候，盧大小姐躺在廊下的貴妃榻上，閉眼小憩。

　　 她兩頰凹陷，露出來的手指骨清晰可見，整個人幾乎沒了人形。值得注意的是，盧大小姐的指腹有紅腫的地方。

　　 盧勝看到盧大小姐的那一刻就紅了眼，他蹲下去，輕輕推她，“姐姐。”

　　 盧大小姐眼皮子動了動，過了會兒，終于睜開眼。

　　 “阿勝，你來了。”她露出笑容，因為臉頰沒肉，那笑容看起來有些恐怖。

　　 韓小梅吓得當即别過了頭。

　　 黎語不動聲色拍拍她的背。

　　 *

　　 盧大小姐被盧勝攙扶着進了屋。

　　 黎語把粥和菜擺出來，請她嘗。

　　 盧大小姐應是不想讓盧勝失望，即使面色難看，依舊拿起了勺子舀粥，但是她剛吃了幾口，便又吐了出來。

　　 還是不行，盧勝臉上失望之色盡顯。

　　 黎語的心也往下沉了沉。她在心裡歎口氣，退出去讓盧大小姐的侍女幫她清理。

　　 韓小梅剛才沒進屋，在門的一側站着。看見黎語出來，她道：“二嫂，原來蒜也會開花。”

　　 黎語輕聲道：“蒜薹長老了就會開花，你以前不知道嗎？”

　　 韓小梅搖搖頭，指着地上的一盆花道：“我還是第一次見。”

　　 黎語看過去，下一刻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