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并不知賀夢煙沒死心。第二天，因為沒提前做鹵肉，沒法做生意，吃過早飯後，她就駕着驢車往江陽縣跑。

　　 正好有時間，可以看看縣裡的鋪子。既然決定做了，那就不拖延，盡快把店鋪整出來。

　　 黎語揣着銀子，結果在縣城門口看到了賀夢煙。

　　 “黎老闆，我正要去找你。”賀夢煙擋在車前，臉色好了許多，顯然昨晚休息得不錯。

　　 黎語下車，緩聲道：“賀大小姐莫非還想給我鋪子？”

　　 賀夢煙颔首：“對，你幫了我，鋪子就該給你一個。”

　　 黎語：“......”

　　 *

　　 路中央人多，兩人挪到路邊說話。

　　 黎語無奈地看着她，“賀大小姐，我昨日己經說過了，我隻是多說了幾句話而己，你不必一首放在心上。相反，你如今有了鋪子，便應該好好經營，為自己掙得一些錢财，日後也好傍身。我想你都明白，你的那些家人并不值得信任，你唯一能依靠的，隻有你自己。”

　　 賀夢煙：“我明白，所以我留了酒坊。隻是把那個還沒有賣東西的鋪子給黎老闆你。”

　　 黎語聽她說酒坊，耳朵一動，“那酒坊以前是誰管的？”

　　 賀夢煙：“甯氏。”

　　 黎語：“你去看過了嗎？”

　　 “去了，方才路過酒坊，便進去看了眼，酒坊的生意不錯，每日都有進賬。”

　　 黎語搖頭：“若我猜的沒錯，它很快就要不掙銀子了。賀大小姐還是要盡快想辦法做其他的生意才好。”

　　 賀夢煙：“我都明白，多謝黎老闆提點，所以你還是收下另外一個鋪子吧。”

　　 轉來轉去，她還是要給自己鋪子。

　　 黎語不知說什麼好。

　　 明明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賀夢煙對着她還有些膽小，有些畏縮，說話吞吞吐吐的。這才幾日，她的膽小畏縮全部不見了，執拗倒是保留了下來。

　　 在心裡歎口氣，黎語道：“鋪子我是不可能要的，但如果那鋪子合适，我可以租。賀大小姐若真想感謝我，不如給我少要些租金。”

　　 賀夢煙聽到黎語說不可能要時，心沉了下去，聽到後面的話，又眼前一亮。

　　 黎語見有戲，道：“賀大小姐這會兒有時間嗎？有時間的話，我想請你帶我去看看鋪子。”

　　 賀夢煙連連點頭，暗道到時候就要一成的租金。

　　 *

　　 鋪子在縣衙對面的街上，由一座二層的小樓和一個後院組成，黎語目測了下，小樓上下兩層加一起差不多有兩百平，後院有七八十平，蓋了三間小房子。鋪子剛剛竣工不久，門口的一些地方還沒用磚頭填上。

　　 黎語和賀夢煙将鋪子仔細看了兩遍。

　　 “黎老闆，這鋪子原是打算用來開酒樓的，現下給了我，可我不懂開酒樓，不如你就租了吧。”賀夢煙觀察着黎語的臉色說。

　　 黎語垂眸，平心而論，她非常喜歡這間鋪子。

　　 位置好，離縣衙近，那些地痞流氓不敢輕易來找麻煩。空間大，上下兩層，既可以賣鹵肉，也可以賣點心。再者後院面積也不小，而且有井，做什麼都方便。

　　 “這鋪子我想租下來。”

　　 賀夢煙馬上露出笑容。

　　 “但是......”黎語看着她，“賀大小姐你不能要太低的租金，太低的話，我會覺得虧欠你，反而不舒服。”

　　 賀夢煙：“...好...好吧。”

　　 要一成租金失敗，賀夢煙隻好決定提到原租金的五成。

　　 不過有一個問題，她剛接手這裡，加上以前也沒做過生意，沒管過家，對這房子原本該要多少租金并不清楚。

　　 黎語不急，讓她先去問問，确定了再找她談價格。

　　 *

　　 兩人在鋪子裡待了半個多時辰，末了一起離開。

　　 黎語等賀夢煙把門鎖上，便準備跟她告辭。

　　 賀夢煙卻又叫她一起去喝茶。

　　 “我有些事想請教黎老闆，黎老闆可以陪我喝口茶嗎？”她看着黎語，看上去有些不安。

　　 黎語想到她的經曆，頓了頓，道：“去哪裡？”

　　 *

　　 賀夢煙引着黎語到了一家茶樓裡，要了個雅間，兩人坐到裡面說話。

　　 黎語先将雅間打量了一遍，才問她：“賀大小姐想說什麼？”

　　 “是關于我家中的事。”賀夢煙觑黎語一眼，見她沒有煩躁，便把昨日壽宴後發生的事說給黎語聽。

　　 “我知道現下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想請黎老闆幫我出出主意，日後在家中該如何做？”

　　 外面有小二送點心過來，黎語等他放下點心走了，問賀夢煙：“你想如何，你是想家裡人重視你、讓那些下人們怕你；還是想拿着這兩間鋪子，默默無聞，隻求平安不求其他？”

　　 賀夢煙：“我...我想讓那些下人們怕我。”

　　 黎語點頭：“那你便學着立起來吧，你要向你的祖母和你的父親展示出你的能力，讓你們賀家甚至是整個江陽縣的人都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弱女子。”

　　 賀夢煙：“我明白黎老闆你說的，但是我......”

　　 她被苛待了幾年，錯過了太多東西，她現在己經跟其他家的小姐有了很大區别。

　　 深吸一口氣，賀夢煙說出自己的最終目的：“黎老闆，我可以跟着你學做生意嗎？我想像你一樣，即便是個生意人，也能憑着能力讓别人敬畏。”

　　 黎語看着她，一言不發。

　　 賀夢煙等不到回答，接着道：“你如果開鋪子，我可以給你當賬房，我識字。另外我可以不要工錢，我隻想跟着你學習。”學習如何做生意，也學習她的性格。

　　 黎語：“可是我們剛認識幾日，你若跟着我，我不會立刻就相信你。”

　　 賀夢煙：“我明白，我不介意這件事。”

　　 黎語毫不留情地指出這件事中最大的阻礙：“你不介意，你祖母和你父親卻不會允許你抛頭露面，你要知道，你代表的是你們整個賀家的臉面。”

　　 “我會小心的，不讓他們發現我在做賬房。”賀夢煙眼神堅定。

　　 黎語：“...我考慮一下，等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我給你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