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顔想不到,有一日她會看到父親的眼淚。
她的父親,占了舒侯府唯一兒子的身份,即使才能平庸,也依然生活順遂。
除了在生兒子的事上令他煩心,其他時候他多是個沒心沒肺的。
從前,父親待她如珠如寶,可是她卻始終和父親保持着距離。
一來,父親是因為“兒子”的身份對她好,她于心有愧,不能接受父親那份沉重的偏愛。
二來,父親花心,見一個愛一個帶回家一個,自她懂事,就沒在母親的臉上看過幾次笑臉。
是以,她對這個父親的感情,很是複雜。
此時看舒振天因為朝廷重查舊案,而傷感崩潰的樣子,舒顔也不由跟着心酸。
她蒙冤的這些年,家人定然沒有一個過多的容易的。
可是她始終沒有走向母親那般勇氣再走向父親。
舒振天這邊正落着淚,那邊兩個
妾侍環佩和琳琅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
“侯爺,這大晚上的,您怎麼在這裡?”
舒振天迷蒙的眼睛看着二人,“到如今這地步,也隻有你們兩個本本分分守在我身邊……”
“侯爺這說的什麼傻話,我們姊妹生是侯爺的人,死是侯爺的鬼!”環佩道。
琳琅也跟着點點頭,“侯爺,我們永遠陪在您身邊,地上涼,咱們回屋去說話。”
說着,兩人一邊一個扶着舒振天離開,舒顔隐在暗影中慢慢跟了上去。
環佩、琳琅服侍舒振天梳洗換衣,又扶他在床上坐下,舒振天醉意清醒了幾分。
“侯爺,是不是因為皇上給世子重查舊案而傷心?”環佩一邊給他鋪床,一邊問。
舒振天歎息一聲,“知我者,你們二人也。”
她們姊妹,永遠是他的解語花,這也是自環佩、琳琅之後,他再
沒有納妾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自然是女兒已經生的夠多,他不再抱生兒子的奢望了。
“侯爺,您别傷心,世子這也是……”
大概是時間過的太久,她們姊妹已經忘記,當初北郡傳來舒顔自焚而死的消息時,她們是怎麼在舒振天面前落井下石,最後逼走夫人高芸的。
隻可惜,她們逼走了正房夫人,卻也至今依然是妾侍身份。
自始至終,侯爺沒有提拔她們中任何一個當繼室的想法。
兩姊妹心中有怨氣,卻不能如其他有家世背景的側室那般說離開就離開,隻能委曲求全的一直在侯府做妾侍。
上一次,她們因為女兒的婚事差點和舒振天翻臉。
兩人本已經厭倦了一直讨好無能酒鬼的生活,不想,這時又傳來朝廷要為舒顔翻案的消息。
得知這個消息,環佩、琳琅比所有人都開
心。
舒顔翻案,意味着舒侯府的名聲也會跟着反轉。
如此一來,她們的女兒們的婚事,也終于可以提上日程,甚至會比前面的女兒們嫁的更好。
兩女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侯爺,聽說你今日在外面喝酒,有人給您結賬?”
舒振天點點頭,“是巧遇到了安國侯……”
一聽安國侯,環佩、琳琅相視一笑。
環佩不由問道,“安國候家族龐大,嫡子、庶子也多,不知有沒有尚未婚配的?”
舒振天看看環佩,又看看琳琅。
“原來,你們不是為了舒顔的案子,不是心疼他的遭遇,也不是來安慰我……”
她們心中,始終擔憂的隻有舒晴、舒雨的婚事而已。
“侯爺,您怎麼這麼說,我們自然是關心世子的案子和您的!”
環佩意識到自己剛剛心太急了,這個問題問的不是場合
。
可是舒振天已經不聽她解釋了,“你們都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環佩和琳琅隻得先行離開。
舒振天不知從哪找出一壇新酒,開了封,猛的喝了幾口。
舒顔看着環佩、琳琅失望離開的背影,和舒振天不一樣,她們總是為女兒考慮的心,倒是讓她動容。
而且,觀她們言行,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自借舒丫頭的身份重生之後,她就一直在忙碌自己的事情,而舒丫頭自己的事……
她掏出懷中的雙魚玉佩,要找到田媽媽求證,然後讓舒丫頭認祖歸宗嗎?
舒顔正出神的想着事情,忽然察覺一股陌生氣息靠近。
舒侯府沒落,這裡沒這等高手,她快速轉身準備攻擊對方。
“是我。”來人擋住舒顔的掌風,聲音低而醇厚。
聽到熟悉的聲音,舒顔默默收了夾在指縫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