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既不尊老也不愛幼
送走穆老中醫後,林書婉正準備回西樓,一轉身看到許望欽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書婉,阿爸和奶奶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的。”許望欽解釋着:“許家就我一個孫子,奶奶和阿爸也是怕許家絕後,所以對子行就疼愛了些。”
“他們疼愛孫子我無話可說。”林書婉強忍着怒意要離開。
許望欽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為難道:“阿爸有話要說,你應該聽一聽。”
林書婉揚手打開了他的胳膊,見他擰了擰眉,她這才想起她打的位置,是他五年前被燙傷的地方。
“有傷嗎?”林書婉垂了垂眸,雙腳沉重的不想離開。
“最後一戰,炸彈炸飛的玻璃劃傷了。”許望欽見她态度柔和了下來,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阿媽說的對,她愛了他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真的要離婚?
林書婉沒有吭聲,而是徑直的走向大廳,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子行是我們家的大福星,他一回家,我這癱病好了很多。”許父滿臉寵愛的看了看許子行,大聲道:“我們要給許家的長孫辦滿月酒,連着這四年的生日一起辦了。”
每個人臉上都挂着期待的笑容,隻有林書婉格格不入。
她就算修養再好,聽着所有人讨論她丈夫和别人的婚禮,她能不哭不鬧的坐在這裡,已經是夠客氣了。
許父高興的手舞足蹈,根本不像癱瘓多年的病人。他對着陳頌秋連聲感謝,又對着許子行不停的誇贊。
被誇獎的許子行在屋子裡蹦跳着練拳,翻跟頭,表現着自己。
小小的身影,正是可愛的年紀。
林書婉不得不承認許子行惹人愛。
大廳裡的地闆太光了,許子行一個沒注意滑倒在她面前。
她雖然不喜歡許子行,卻還是起身彎腰想将他扶起來。
“我扶你起來?”林書婉強扯出一個笑容。
許子行那雙眼睛轉了轉,對着她嘿嘿一笑,下一秒一隻小手扯住了她的耳墜。
“嘶。”
感受到撕扯的疼痛,林書婉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她的耳朵。
她用力的扣開許子行的小手指。
“啊!嗚嗚嗚。”許子行不肯撒手,用力的握着耳墜,被尖銳的耳墜針紮破了手。
“子行!”老太太也不用人攙着,大步走過來将許子行抱在懷裡,看都沒看林書婉一眼:“林書婉,你有火氣也不能對着一個孩子撒啊!”
“呀,子行流皿了。”趙玉敏上前添油加醋的挑事:“今天可是咱們家三喜臨門的日子,見皿可不好啊。”
趙玉敏的這番話,無疑是激怒了正在興頭上的許父,他寒着一張臉瞪了林書婉一眼:“妒婦!”
陳頌秋滿臉歉意的上前看了看林書婉,不知所措的看向許望欽。
許望欽也覺得滿是愧疚,上前要替林書婉整理傷口。
“少奶奶耳朵流皿了。”風芷心疼的拿手帕包住了林書婉的耳朵,聽着老太太不由分說的指責林書婉,氣不過的反駁着:“少奶奶好心去扶小少爺,被他硬生生的扯下耳墜,又怕小少爺紮了手,不顧自己疼痛先讓小少爺松了手,少奶奶怎麼就是妒婦了!”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的,連個傭人都敢給主人說教了?”老太太心疼的給許子行吹手掌,寒着一張臉罵着。
“無規無距的!連個丫鬟都蹬鼻子上臉了。”許父嚷嚷着:“把她給我辭退了,立刻馬上。”
“風芷不是傭人也不是丫鬟,她跟我情同姐妹,她沒有跟許公館簽雇傭合同,誰也不能辭退她!”
林書婉臉色煞白,耳朵的疼痛都不及她的心寒。
“好,好,好。”許父被林書婉這個兒媳婦拂了面子,更是覺得氣憤:“你連個丫鬟都管不好,我看這個家就給頌秋管吧。”
“好,我一會兒就叫人把賬本和鑰匙送過來。”
林書婉淡淡的看了許父一眼,甩開一言不發的許望欽,不回頭的往外走去。
“少奶奶,天熱容易發炎,我們去醫院看看吧。”風芷看了一眼烈日,心疼道:“你在這裡等着,我去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林書婉點點頭,坐在陰涼處的長椅上等着。
而此時的大廳裡,陳頌秋闆着一張臉教育着許子行。
“奶奶,阿爸,阿媽,二嬸,你們别護着他。”許望欽攔着不讓他們給許子行撐腰:“這件事他做錯了,頌秋應該教育他。”
“許子行,你跟阿媽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以前那麼乖巧懂事,怎麼回來見了你大媽媽就沒禮貌了?”陳頌秋沒戴過耳環,也不喜歡林書婉那樣張揚的打扮。
子行年紀小,看到亂晃的耳墜肯定好奇,所以才想要,怪不得他。
但是她絕對不能讓子行給衆人留下一個沒有教養的印象。
“嗚嗚嗚……肚子疼,要疼死了。”許子行委屈的撇着嘴,一句肚子疼讓所有人都慌了神。
“快,送子行去同濟醫院!讓醫生給他做一個全面的檢查。”老太太心疼壞了。
許父也讓許母推着他的輪椅一起往外走。
一行人剛走出來,汽車剛好停在林書婉面前,司機張叔緊張的下車開門。
“快,老張你送我們去同濟醫院。”
“老太太,我得先送少奶奶去教會醫院。”張叔并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車門,而是心疼的看向林書婉的耳朵。
兩家醫院一南一北,根本不順路。
“她不過就是個皮外傷,去哪個醫院不一樣?”老太太瞪了林書婉一眼,“子行這麼小,肚子疼是要壞事的。”
“老太太!您應該很清楚少奶奶凝皿時間長,您眼中的皮外傷,對少奶奶來說可能就是緻命傷。”
風芷擋在車門外,堅決不讓老太太開門。
“你這個丫鬟!”許父要不是坐在輪椅上不方便,隻怕急的要拿槍斃了風芷,說着他就夠着去打風芷。
“風芷跟我情同姐妹,二十年來就連我阿爸阿媽都不曾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見林書婉面無表情的站在風芷面前,許父揚起的手不情願的放了下去,“書婉,你坐黃包車去教會醫院,讓老張送子行去同濟醫院。”
“就是,書婉你坐黃包車就好了呀。”趙玉敏刻意說着:“子行都疼成這樣了,你這個大媽媽就把汽車讓給子行吧。”
記仇自私刻薄善妒。
這是陳頌秋對林書婉的第二印象。
原本覺得她不過是隻會貪圖享樂,打牌看唱的花瓶。
現在看來,她毫無家教,不知收斂,對一個小孩子這麼狠心。
“子行沒那麼嬌氣的,坐黃包車去就行了,不過阿爸和奶奶就别陪着去醫院了,你們坐黃包車太受罪了。”
陳頌秋的這番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她卻是不滿林書婉既不尊老,也不愛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