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
自然就是魔女了。
當日裡，她跟老人回到村莊之後，便動用最後的修為稍稍改變了村裡人的識憶，而後便在此定居下來，過起了她一直向往，可卻從沒過上的生活。
顧寒神情微惘。
寒山，魔女……
他已是隐隐明白，為何自己的人劫會如此特殊，落于此地了。
“快！”
見他不說話。
魔女秀眉微蹙，又給了他一個腦瓜崩，氣呼呼道：“叫姐姐！”
“……姐姐。”
鬼使神差的。
顧寒說出了這兩個字。
“真聽話。”
魔女心花怒放，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兒，笑容瞬間綻放。
她笑了。
顧寒也笑了。
他突然不再去想人劫的事，隻覺得能再見她一面，這個人劫渡得就不虧了。
美人一笑，百媚頓生。
雖然魔女此時的容貌放在修行界，跟那些仙子聖女相比，隻能算極為普通，可在對世世代代生活在這寒山裡的山民而言，那就是傾城絕世，仙女一般的存在，看得一衆青年面色通紅，根本不敢直視她。
“阿音姐真漂亮！”
一旁。
大壯感歎，心裡有點酸。
印象裡，他心中的仙子阿音姐，可從來沒有對誰這麼親昵過。
“可不麼。”
他酸。
二壯也酸。
“看看，顧兄弟的眼睛都直了。”
“你不懂，有句話……咳，好漢也是男人，是男人，看見阿音姐這麼漂亮的女人，眼睛都得直！”
“哥！”
二壯一臉崇拜。
“你懂的真多！”
“廢話，要不我是你哥呢！”
“唉……”
二胖看着顧寒，一臉的羨慕，“要是誰能娶了阿音姐，可真是天大的福氣。”
他們性子淳樸。
也沒什麼壞心眼。
雖然心裡有點酸，可依舊覺得隻有顧寒這樣長相出衆，本事又大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們心中的仙女。
“大憨二憨！”
魔女面色微紅，偷偷看了一眼顧寒。
“胡說什麼呢！”
“阿音姐，我是大壯！”
大壯有點不滿意。
“我是二壯，别叫錯了！”
二壯也嚷嚷了起來。
兩兄弟有點納悶，為什麼最近阿音姐總是叫錯我們的名字？
顧寒看了魔女一眼。
有些詫異。
又想到一塊去了？
也在此時。
在旺叔的帶領下。
一衆老弱婦孺直接将顧寒圍了起來。
衆人一臉的崇拜和感激之意，手中還拿着各式各樣的東西，肉幹，果子，大餅……大半都是吃食。
“這是做什麼？”
顧寒一愣。
“好漢！”
一名老人顫顫巍巍走了出來。
“你打死了山君，給我兒報了仇，老漢我沒什麼報答你的……請你一定要收下！”
他手裡拿的。
是一塊幹肉，黑漆漆的，似乎存放了許久。
“好漢。”
随之。
一名中年婦人也将手裡的果子遞了過來，眼中含淚，“我的兩個兄弟……都是被山君吃掉的，你打死了它，還把屍體送給了我們，我們無以為報，這些東西，你一定要收下！”
她手裡拿着的。
是一捧泛青的果子，顯然是剛摘下的，并未成熟。
“是啊，收下吧！”
“感謝好漢替我們的親人報仇了啊！”
“咱們太窮，也沒什麼好東西，好漢可千萬不要嫌棄。”
“……”
衆人紛紛上前。
語氣誠摯，目光裡帶着尊崇之意。
“大哥哥！”
突然。
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
一名小女孩費力地從人群裡鑽了出來，手裡捧着一塊黑乎乎的餅，一下跪在了顧寒面前。
赤着雙腳。
頭發散亂。
看上去隻有四五歲大小。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滿是破洞，因為長期缺少食物的緣故，身材格外瘦小，小臉黢黑，根本看不到原本的相貌。
“謝謝你給我爹娘報仇！”
她看着那塊餅，咽了口唾沫，隻是仍舊堅定地遞到了顧寒面前。
“不用。”
顧寒心裡一痛。
用完好的左手将她扶起來，柔聲道：“我不餓，你吃吧。”
隻是小女孩很堅持。
依舊要把餅給他。
旺叔歎了口氣，解釋了起來。
小女孩叫阿囡，半年之前，父母上山采藥，恰好遇到了覓食的山君，隻留下了一片帶皿的衣角和幾根黑黃色的毛發，之後她便成了孤兒，這麼長時間以來，若不是村民良善，時常給她點吃的，怕是早就餓死了。
隻不過。
村民生活困苦，能給她的吃食自然不多。
對她而言。
一連餓上好幾頓，都是常有的事。
“收下吧。”
魔女來到他身旁，輕聲道：“這些都是他們最珍貴的東西了。”
“……好！”
顧寒剛要再拒絕。
隻是聽到這句話，猶豫了一瞬，點了點頭。
村民樸實，善良，心思單純。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顧寒幫了他們。
他們都願意拿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報答他。
修行界中。
到處是爾虞我詐，打打殺殺，可在這個小小的望鄉村裡，顧寒卻是感受到了截然相反的氣氛。
身處微末。
可内心依舊不曾失去善良和真誠。
或許……
他看了魔女一眼。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向往的生活？
很快的。
顧寒身前便堆滿了東西。
到了最後。
阿囡點起腳尖，把那塊餅吃力地塞到顧寒手裡，又咽了口唾沫，也要離去。
“阿囡。”
魔女卻是将她抱了起來。
“先不要走，一會等爺爺回來，姐姐給你熬魚湯喝。”
“謝謝阿音姐！”
阿囡的眼睛瞬間變得閃亮。
口水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這大半個月，隔三岔五她便能喝到一碗鮮美的魚湯，這在以前，幾乎是不敢想象的事。
不隻是她。
就連大壯二壯，聽到魚湯二字，也是不由咽了口唾沫。
“旺叔。”
顧寒歎了口氣。
“把山君的肉，給大家分了吧。”
他看的出來。
連狩獵隊都是如此，這些村民，怕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嘗到過肉味了。
“這……”
旺叔有些猶豫。
這隻山君，他們自己是舍不得吃的。
不管是皿肉，骨骼，抑或是皮毛，若是拿到遠處的大型村落中，能給狩獵隊換來更好的武器和弓箭，而對望鄉村而言，狩獵隊越強，他們村子也就越安全。
“分吧。”
顧寒笑了笑。
悄悄把右臂往身後縮了縮。
“小小山君，算不了什麼，我能打死一隻，也能打死第二隻！”
“好吧！”
盡管不舍。
旺叔依舊答應了下來。
畢竟山君是顧寒打死的，他自然有權利分配。
“太好了！”
“能吃肉喽！”
阿囡興奮得不行，瘦弱的手臂高高舉了起來。
“謝謝大哥哥！”
聞言。
一衆村民也是瞬間興奮了起來，對着顧寒千恩萬謝，還有不少婦人暗暗抹眼淚。
終于……
能讓自家的孩子吃頓肉了！
“看看！”
大壯冷不丁地抓住顧寒的右臂，高高舉了起來，一臉興奮地大吼道：“就顧兄弟這樣的拳頭，别說一隻山君，十隻八隻來了，他也能一拳打死！”
阿囡一臉崇拜。
“好大的拳頭！”
一衆村民也是暗暗感慨。
果然！
好漢就是好漢！
連拳頭都比普通人大了兩圈！
嘶！
顧寒疼得腦門子冒汗，倒吸一口冷氣，差點一腳把這個憨子踢飛。
“滾一邊去！”
沒等他動手。
旺叔卻是拳打腳踢，将大壯揍了個半死。
……
一番打鬧後。
衆村民簇擁着将那山君屍首擡到了旺叔家中，畢竟山君體型龐大，也隻有他這樣的老手才有辦法分割。
“去吧。”
魔女将阿囡放下。
“先吃肉，一會回來喝湯，姐姐還有東西要送給你。”
“謝謝阿音姐！”
“謝謝大哥哥！”
阿囡抹了抹口水，邁起兩條小短腿跑開了。
至此。
場間隻餘下了顧寒魔女二人。
“你怎麼……”
蓦地。
二人同時開口，問出的問題竟也是一模一樣。
噗呲。
魔女又笑了起來。
微風拂過，吹亂了她的發絲，雖然容貌遠不及先前，可卻有幾分别樣的動人之意。
“我叫墨塵音。”
她沖顧寒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呢？”
“……”
顧寒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叫顧寒！”
他一本正經道：“你終于選擇做回自己了，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