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江凡悲涼的話語,小麒麟黑白分明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它揉了揉眼睛,帶着厚厚的鼻音道:“我不要主人死。”
江凡望着想哭,又不敢哭出來的它,心中滾動着歉疚。
自己的情緒,已經影響到小麒麟了。
将來也會影響到雲裳他們。
既然命運已經注定,何必再自怨自艾,讓身邊的人一起難過呢?
該來的終會來,并不會因為自己的害怕和失落而遲到。
何不在最後的時間裡,給他們多留下幾片好看的晚霞,幾縷溫柔的春風?
他漸漸掃去悲涼心态,擦掉小麒麟眼角的濕潤,笑道:“傻瓜,主人還沒死呢。”
“天機老人說,要及時行樂。”
“菩薩說,要賦予生命重量。”
“六道上人說,要做有意義的事。”
“而我要說,朝聞道夕可死矣。”
“若能在死之前,将一切想為之事都做完,死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所以……”
他站起身來,臉上重新圓洋溢起微笑:
“現在起,做我想做的事吧。”
“守護曾經護我成長的故土。”
“愛曾經深愛我的人。”
“見我曾想見的天地。”
小麒麟擦了擦眼淚,重重的點頭道:
“我陪主人一起!”
啪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忽然響起。
他們頭頂空間扭曲,一對少年少女浮現而出。
少女一身紅色的長裙,微風吹拂着她的秀發,掀動裙鋸。
她肌膚很白,容貌很美,像雕刻出來的五官一樣,完美無瑕。
隻是略顯羸弱,一副病恹恹的模樣,輕輕靠在旁邊的少年身上。
而少年則唇紅齒白,頭戴玉冠,長發如瀑,英俊非凡。
少年拍着巴掌,笑道:“好一個朝聞道夕可死矣。”
“難怪菩薩都要度你入佛門。”
“看來,我當初的眼光并沒有看錯。”
江凡怔了一會才認出來,差點驚掉下巴:“法印金剛?”
少年和尚微微一笑的帶着少女落下,道:
“江兄,久違了。”
江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面前的居然是那個虔誠無比的少年和尚?
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道:“你真的還俗了?”
法印金剛笑着握住身旁少女的手,道:“還俗還有假的麼?”
江凡有種不真實之感。
法印金剛這種一心向佛的人,會因為一個女人就還俗?
他不由望向身旁的紅裙少女。
容貌的确很美,給人一種驚豔之感。
但也不至于讓一個修行佛法十八年的金剛,一朝遁出空門。
莫非,這個少女修羅,用了某些秘法亂了法印金剛的佛心嗎?
他不由問道:“法印,這位就是你在天界遇到的修羅殘魂?”
法印金剛颔首道:“她叫玉薇,已經重塑了身軀。”
江凡蹙眉。
重塑身軀,這是什麼意思?
不該是奪舍嗎?
想了想,他問道:“玉薇姑娘,不知道你是修羅族哪一脈的?”
玉薇水晶般的眸子,打量了江凡一眼,就移開目光,并不回答他。
法印金剛打圓場道:“玉薇不喜歡與人說話,江兄莫怪。”
“我感應到菩薩的氣息,本想過來助你一臂之力,沒想到來時所見,竟是天機老人為你們三人蔔測天機。”
“更未想到,江兄會是這種命格。”
他神色暗淡起來。
江凡坦然道:“生死有命,無需介懷。”
“我無愧餘生就行。”
“你無法再回佛門,今後有何打算?”
法印金剛摟住玉薇,輕笑道:
“我想陪玉薇遊遍九州,觀天地、閱山河、見衆生。”
江凡忽然有些羨慕。
法印能陪心愛的人,遊走天下做一切想做的事。
而他卻忙于諸多事務,無此機會。
就連餘生所剩不多的時間,都難以留給所愛的人。
他拍了拍法印肩膀,道:
“去吧,替我自由。”
法印金剛道:“江兄保重。”
“他日歸來,我與你并肩戰遠古巨人!”
江凡拱手道:“你也是。”
兩人道别,江凡目送着兩人遠去。
直到消失在視線裡,江凡才收回目光,呢喃道:
“好厲害的女修羅,竟然能夠同時屏蔽天機老人和菩薩的感應。”
法印既然目睹了天機老人的蔔測,說明他當時是在現場的。
但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法印的實力,做不到這一步。
隻可能是那個看上去病恹恹的女修羅出手屏蔽。
這得是什麼修為才能做到?
想到這,他取出了月境,以地獄文字書寫道:
“取個好名:紅袖,有沒有一種修羅,能夠讓人一見傾心,甚至和尚都會為他還俗。”
片刻後,月境裡傳來了訊息。
“眼鏡:有,幽媚修羅一脈。”
幽媚?
類似于人族裡,修煉了媚功的女人嗎?
回想玉薇清清冷冷的性子,他又寫道:
“取個好名:但是對方看上去并不妩媚,相反很清純。”
玉鏡裡沉默了一會,紅袖才回複道:
“眼鏡:你确定,那和尚是因為她而還俗?”
“取個好名:不确定,隻是猜測。”
“眼鏡:那你最好祈禱,她并不是幽媚修羅一脈,這一脈的修羅,天生妩媚,風情萬種,但若修煉到皇境,反而會返璞歸真,褪去媚意。”
皇境?
江凡瞳孔縮了縮。
那個叫玉薇的修羅,是這種級别的可怕存在?
月境又響了。
“眼鏡:還有事嗎?”
“取個好名:《鎮獄息魂經》對你們修羅族,可有什麼特殊的用處嗎?”
“眼鏡:沒聽過,但似乎是好東西,你不要可以送給我。”
江凡嘴角抽了下,默默合上了月境。
紅袖一直在天界,地獄界的佛域,她多半不知情。
深深注視了一眼法印方向,江凡嘀咕道:
“修羅皇麼?”
“應該不至于吧?”
天邊。
法印和玉薇貼着滄海而行。
海中的海妖族,情不自禁的浮上來,癡迷的注視着玉薇,眼睛一眨不眨。
玉薇不動聲色的回頭,看了江凡方向一眼。
紅唇輕啟,嗓音如銀鈴般好聽,道:
“這個叫江凡的人,的确有些不凡。”
法印道:“那是,他見你時,竟沒有沉淪于你的無形媚意中。”
“這還是你來中土後,頭一個。”
玉薇點了一下頭,又輕輕搖了一下,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