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檸得知宋潛來京,并不覺得意外,若不是痘疫突發,宋潛早就開始活動了。
活動也沒用,聽顧舟停說,吏部上下的意見非常統一,不把宋潛一撸到底已經是網開一面,除非宋潛立下大功,否則此生一典吏就到頭了。
她現在隻擔心宋潛會為難魏姨娘和宋珩。
第二天,劉嬷嬷一早在魏姨娘家側門等着,沒多久,翠薇開門出來。
“翠薇,昨晚怎麼樣了?老爺為難姨娘了嗎?”
翠薇将她拉到一旁:“老爺昨晚中風了。”
“啊?是……是因為跟姨娘和四郎起沖突了?”
“不是,隻是四郎把老爺貶為江城典吏的事兒告訴老爺了,老爺一時接受不了,眼看着嘴就歪了。”
劉嬷嬷松口氣,不是因為起沖突導緻中風就好,不然宋家人肯定要賴上姨娘和四郎的。
“那老爺人呢?”
“還在裡面,大夫說暫時不能挪動。”
“那豈不是得姨娘照顧了?我還回不回?”
“倒是不用,姨娘也是個聰明的,大夫說老爺中風,姨娘當即就裝暈,大夫診脈後說姨娘感染痘疫身體虧虛的厲害,要好生休養,所以二郎連夜回去把夫人和五娘叫過來伺候,我們可不管。治病的錢,這麼多人吃飯的花銷也他們自己出。”
翠薇回想起大郎讓四郎出診金藥錢,四郎把兜底掏給他看,也就二兩碎銀,大方的全給了大郎,還很誠懇地說……救父親要緊時,大郎臉上的表情真的是精彩紛呈。
如今的姨娘和四郎可不再是任由他們欺負的人了。
“劉嬷嬷,姨娘說了,讓你先在姜娘子那待着,犯不着回來伺候他們。”
“行,我每天這個時候過來一趟,有什麼情況,你告訴我,姜娘子很擔心你們。”
“讓姜娘子放心,姨娘和四郎會應付的。”
“哦,對了,忘了問,老爺中風嚴不嚴重?”
“不是很嚴重,沒癱,大夫說好好養能恢複八九成,但嘴歪了是正不回來了。”
翠薇的語氣很是遺憾。
不是遺憾老爺從此變歪嘴巴,而是遺憾老爺怎麼不癱了,癱了才好,報應太輕。
吃過早飯,宋珩去看父親。
“父親,您好些了嗎?”
宋潛整個人如同霜打的茄子,雙眼無神,蔫嗒嗒的,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無力地哼哼兩聲。
“父親安心養病,孩兒先去書院,今日正式複課,離秋闱不遠了,孩兒得抓緊學業。”
鄭夫人沒好氣道:“到底是學業重要還是你父親重要?”
“就是,父親病了,做兒子的理應床前侍疾,盡孝心。”宋璟附和道。
現在就宋珩還有希望獲得功名,将來入仕,讓他心裡很不爽。
宋珩看向父親:“父親以為呢?”
宋潛歪着嘴,吃力道:“你……去讀書,要……要用功。”
“孩兒謹遵父親教誨,等孩兒下學再來侍疾。”宋珩拱手長揖,果斷離去。
鄭氏母子想将他也拖入泥潭,白日做夢。
鄭夫人不悅:“老爺,他分明就是不想伺候您,魏姨娘裝病,他去讀書,一味的哭窮賣慘,我看他們母子兩都沒按好心,跟那姓姜的一個鼻孔出氣,都巴不得咱們倒黴。”
“是啊,父親,您不要被他們騙了,四弟就是看着老實,其實心機深的很……”
“閉……嘴。”
宋潛冷冷地看着鄭氏母子兩。
魏姨娘母子就算不是好東西,你們又好到哪裡去?
但宋家如今的希望皆系在珩兒身上,隻要珩兒還是他的兒子,那麼珩兒的将來的榮耀光耀的還是宋家的門楣,靠你們,靠的住嗎?
宋潛身體病了,但腦子卻更清醒了。
鄭氏母子就是見不得魏氏母子比他們有出息。
宋璟還想争辯,鄭夫人朝他搖搖頭。
“老爺覺得他們好就行,隻是,現在咱們手頭上已經沒多少錢了,如今老爺又病了,該如何是好?”
鄭氏最擔心的還是錢的事兒,因為事情沒有成功,那陸夫人許諾的好處就拿不到了,又碰上痘疫爆發,物價飛漲,再加上給蘇才人備禮物,她手裡的錢已經花的七七八八。
本來還指望找到魏姨娘,魏姨娘能分擔一些,誰知魏氏母子一味哭窮,不但醫藥費不承擔,連吃喝都想讓她掏錢。
氣死個人。
宋潛也頭疼的緊,姓姜的賤人把宋家搞的雞飛狗跳,欠下一大筆債務,害他得賣祖産才将債務還清,他們手頭可用的銀子确實不多了。
“父親,依孩兒看,這宅子定是姓姜的給姨娘的,昨兒個他們信誓旦旦,說這宅子不是他們的,就是怕咱們打這宅子的主意。”宋璟笃定道。
“讓他們拿房契出來瞧瞧。”
宋潛煩躁的閉上眼,不想說話。
鄭氏放下藥碗就去找魏姨娘。
“魏姨娘,你說這宅子是租的,租賃契約拿來瞧瞧。”
魏姨娘靠在床上不停咳嗽。
鄭氏嫌惡的掩住口鼻。
魏姨娘咳了好一陣才止住咳嗽,讓翠薇去拿租賃契約。
翠薇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去拿了契約來,交給鄭氏。
鄭氏看契約上,房主的确是陳七郎,租金也确實是三兩。
她想把宅子拿去賣掉的計劃顯然是行不通了,于是又心生一計。
“魏姨娘,你也知道,之前為了收拾姓姜的造成的爛攤子,宋家的家底幾乎掏空,如今老爺病了,治病要不少錢,一大家子吃喝拉撒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實在是難以為繼,我看,不如這樣,你這邊也寬敞,老爺又在這邊養病,我們就都搬過來,把春晖巷那邊的宅子租出去,也算有一筆進項,翠薇,你把這裡的空房子收拾一下。我們今天就正式搬過來。”
這哪是商量的口氣?都吩咐上了。
魏姨娘佩服姜娘子的先見之明。要不是姜娘子留了一手,鄭氏就敢把這宅子歸為己有。
魏姨娘面露難色:“夫人,不是妾身不願意,都是一家人,本該同舟共濟,隻是陳郎君把宅子租給四郎的時候說過,這宅子隻給我們娘兩居住,不得讓其他人住進來。”
鄭氏冷笑:“魏姨娘嘴上說的好聽,都是一家人,要同舟共濟,這會兒又拿陳七郎來說事兒,有意思嗎?我又不是要霸占這宅子,隻是為了方便照顧老爺而已,你這都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