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老爺不能去,你這一去,等于不打自招。”張氏攔住老爺。
“你以為就悅兒那點心機,她頂得住顧舟停的審問?顧舟停是什麼人,官場上的老資格油混子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他既然敢傳悅兒去,就說明他已經證據在手,成竹在兇。”
“可是我已經交代碧螺,讓她擔下這個責任,就說她不忍看悅兒為司朗的婚事擔憂,是她自己自作主張。隻要不是悅兒指使的,這事兒就有轉圜的餘地,悅兒大不了承擔一個管束下人不嚴之罪,不傷筋骨。”
秦伯崇遲疑了,僥幸心理占據了上風。
“我還是得進趟宮,找孫貴妃,以防萬一。”
刑部大堂,顧舟停作為主審官,按照流程先提審了褚飛凡,然後是李忠和姚侍郎,這些情況大家都已經知曉,憑李忠的口供,隻能證明姚侍郎是清白的,無法确定真正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顧舟停憑什麼這麼自信,他到底掌握了什麼證據。
當姚大人被帶下去,顧舟停道:“彥回、劉文彬、杜千原上堂。”
三位考生上堂來,三人皆目色清明,一身正氣。
“末學彥回。”
“末學劉文彬。”
“末學杜千原。”
“見過大人。”
顧舟停微微颔首,語氣溫和:“爾等把你們是怎麼發現褚飛凡買了試題,又是如何确認褚飛凡買到的是真題說一說。”
彥回正色道:“我們不能确認褚飛凡買到的就是真題,但能确認褚飛凡自認為那就是真題,不論試題是真是假,我等既然發現了,就有上報朝廷的義務,若是真,事關輪才大典的公平正義,若是假,說明有人借此謀不義之财。”
“此言有理。”陳禦史捋着三寸胡須贊許道。
顧舟停示意彥回繼續。
彥回把事情經過一一道明。
“所以,每個環節都是蔣鵬程引導的對嗎?”
“是,是蔣鵬程先發現褚飛凡的異常,也是蔣鵬程建議我們跟蹤褚飛凡,但最終決定報官是我們四人共同商議後的決斷。”
顧舟停示意他們站到一旁,驚堂木重重一拍:“帶蔣鵬程。”
蔣鵬程失魂落魄的被帶到公堂之上。
根本不敢看他的幾個同鄉同窗,心裡有愧。
而彥回等人看到蔣鵬程,神色複雜,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失望。
“跪下。”
蔣鵬程老老實實下跪。
“蔣鵬程把你所供述的重新說一遍給諸位大人聽。”顧舟停道。
随手把蔣鵬程的供詞傳給了陳禦史,陳禦史看完又傳給二殿下。
蔣程鵬知道自己沒必要再做無謂的掙紮,如實供述。
蕭望此刻還沒能把那個戴鬥笠的男子跟太子妃的侍衛餘慶聯系到一塊兒。
他還在想,到底是誰如此膽大妄為。
鬥笠男手中的試題又是從何而來。
“所以,是這個戴鬥笠的男子給了你二百兩銀子,并且許你今科必中,讓你去引導彥回等人發現褚飛凡買了試題,并且慫恿大家去報官,對嗎?”
蔣鵬程懊悔不已:“是的。”
“你是如何相信這個戴鬥笠的男子真能保你今科必重?”
“學生以為,他家主子既然能發現試題洩露,必然是與今科考試關系密切之人。”
“蔣鵬程,一旁候着。”
顧舟停清了清嗓子,這才道:“傳太子妃,餘慶和碧螺上堂。”
蕭望心頭一凜,太子妃?顧舟停竟然傳太子妃?難道……
蕭望隻覺五雷轟頂。
其他聽審的官員也是驚詫不已,面面相觑。
難不成,策劃這場洩題案的是太子妃?
這……這沒理由啊!
衆人不由地聯想到,太子和太子妃不睦的傳聞。
莫不是太子妃因愛生恨,報複太子殿下。
隻有蕭琰不動聲色地看着蕭望。
這場戲精彩了。
顧舟停果真是人才,居然能查到太子妃頭上。
秦司悅主仆三人被帶到堂上。
不等顧舟停開口,龔侍郎便道:“給太子妃看座。”
顧舟停沒有反對,且讓她先坐一會兒,遲早是要跪下的。
秦司悅可以坐,但餘慶和碧螺就沒有這待遇了,顧舟停驚堂木一拍,語聲冰冷:“跪下聽審。”
餘慶神色坦然,跪了下來。
碧螺害怕的緊,藏在袖子裡的手都在抖,看了眼太子妃,又看向太子,太子眼中全是疑問。
碧螺緩緩跪下。
“餘慶,本月十二,你可曾去過翠春樓?”
餘慶不說話。
顧舟停冷哼:“裝啞巴?來人,帶翠春樓花娘。”
花娘被帶了上來。
顧舟停拿出畫像:“花娘,你看仔細,這畫像是否依你所述繪制而成?”
花娘看了畫,道:“這是昨晚一個姓姜的郎君根據妾身的描述繪制的。”
顧舟停把畫像遞給陳禦史傳閱。
這畫像雖然筆觸簡單,線條粗糙,卻是畫出了人物的精髓,尤其是那雙冷漠的眼睛,與堂下跪着的餘慶别無二緻。
蕭望看到畫,幾乎一眼就能确定畫像的人是誰,因為他見過這個人的畫像,筆觸,手法是一樣的。
根本不是什麼姓姜的郎君所畫,而是姜晚檸。
至于畫中人,便是餘慶無疑。
“那麼畫中人是否就是本月十二在翠春樓問你褚飛凡的情況之人?”
“回大人,正是。”
“你看看,這人是否在公堂之上。”
花娘目光四下一掃,最後落在了跪在身旁的餘慶,斬釘截鐵道:“就是他。”
“他怎麼問的?你又是如何答的?”
“回大人,當時妾身剛送走褚郎君,就被這位叫住,他給了妾身一錠銀子,問妾身,剛才那位郎君可是考生?”
“妾身說,是的,他叫褚飛凡,來自泸州,妾身嘲笑道,不過是不學無術的草包一個,然後他就走了。”
顧舟停示意官差把花娘帶下去,又問蔣鵬程:“蔣鵬程,看清楚了,此人是否便是今日與你在清心茶樓見面之人,是否便是給你銀子,許你好處之人。”
蔣鵬程看了餘慶幾眼道:“回大人,學生每次見他,他都戴着鬥笠,鬥笠壓的很低,看不清他的容貌,而且他穿的也是便服,不是這身侍衛服,但學生認得他的手和他的刀。他的右手戶口處有一道寸長的刀疤,他的刀柄上挂着一條藍色的雙魚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