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蔺家，還是得面對葛嬷嬷，好在天色已晚，葛嬷嬷也不會逮着璃月晚上學女德女誡。

　　吃飯葛嬷嬷站在璃月身側，似是一尊活菩薩在身側，睨着她，盯着她，叫璃月渾身不自在。

　　吃完，葛嬷嬷親自伺候璃月漱口，洗手，伏低做小，按理這般老資曆的人使喚别人就成，她偏不，她就親力親為，就要璃月渾身不自在。

　　璃月也不說話，來她就受着。

　　一老一少暗地裡似乎較着勁兒。

　　吃過飯，璃月便洗漱要睡了，還是葛嬷嬷親自安排。

　　璃月要泡澡，整個蔺府伺候的人都緊着葛嬷嬷，緊着璃月。

　　蔺家說是亂也不為過。

　　然不知情的還以為三小姐如今似星星似月亮一般被寵着。

　　當天，璃月洗澡，身邊就有宮人在教下人伺候主子洗澡怎麼伺候，璃月被當真成活靶子，一身香豔，被幾個丫鬟圍觀，要是不是給她搓澡的是阿悅阿紅，她又得翻臉。

　　蔺夫人聽着錢嬷嬷說話，不解：“她分明不喜歡進宮，做什麼同意進宮？”

　　“夫人多想，我看小姐是不習慣，适應幾天就好了，不過葛嬷嬷确實嚴厲了些。”

　　“太後懿旨，妮妮的一言一行，确實關乎太後，葛嬷嬷也隻不過恪盡職守罷了。”

　　“誰說不是。”

　　蔺夫人開始憂心，怎麼誰都走不進那孩子的心，她到現在也不了解那孩子。

　　這邊蔺夫人憂心着，蔺樾宏卻是高興壞了，今日一整天都被人捧着，以後不光族裡，整個京城都是說的上話的人。

　　頭一天便這般過了，第二天，璃月早早的起身了，避開葛嬷嬷，穿戴好，還沒等她跑，葛嬷嬷就出現了。

　　璃月沒說話，去蔺夫人屋裡吃飯。

　　蔺夫人見着宮裡老人跟着，不好說體己話，一個勁兒給璃月夾菜。道：“昨兒府裡來了幾張帖子，邀請咱們倆去走走，坐坐。”

　　璃月忙點頭：“去。”

　　葛嬷嬷不合時宜出聲：“姑娘有課業。”

　　蔺夫人給葛嬷嬷面子，“那就不去。”

　　璃月淡聲：“一會兒叫人準備馬車，我要進宮，皇上要見我。”

　　“嗯？娘怎麼不知道。”

　　進宮葛嬷嬷是沒法攔着，隻淡聲道：“一會兒宮中有織造司的人來給阮盈姑娘量體裁衣。”

　　璃月淡聲：“去宮中也一樣。”

　　葛嬷嬷亦是道：“那也好，老奴正要去趟宮中。”

　　璃月當即沉了臉，想到太後說教，楚郎君說她不懂事的畫面，吃飯都沒了心情，頭一回，筷子重重在桌上一放，蔺夫人都吓一跳。

　　若是别的孩子，蔺夫人定然要訓斥一番，唯獨妮妮，心有虧欠，訓不起來，但是面色也不好，對着葛嬷嬷道：“嬷嬷費心了，您先去休息，我與這孩子說說話。”

　　葛嬷嬷皺着眉頭，她沒想到這人脾氣這般大，福身，轉身走人。

　　待人走了，蔺夫人叫人把吃食撤掉，所有人退出去。

　　蔺夫人握着璃月的手，語重心長道：“孩子，娘看出來你并不想進宮，做什麼又答應進宮？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璃月淡聲：“沒有。”

　　“那.....你這又是為何？”

　　璃月抿唇：“該學的我都學過，不需要再學規矩。”

　　“妮妮，你以前是宮女，學的當與葛嬷嬷教的不一樣，皇家規矩大，你又要做天下人的表率，這般做，确是為你好。”

　　璃月抿了抿唇，不說話，抗拒之心溢于言表。

　　蔺夫人皺眉，“可否跟娘說說心裡話，你這般什麼話都不說，将來，吃虧的是你自己，委屈的也是你自己。”

　　“我沒有什麼要說的。”璃月淡漠疏離道。

　　蔺夫人沒了轍，不知該如何是好。

　　拍了拍璃月，松了手，轉身去跟葛嬷嬷說話。

　　蔺夫人先是了解璃月要學什麼，又跟葛嬷嬷說了璃月性子，随即商讨辦法，最後這辦法便是即将過門的周家小姐與她交好，若是學女德女誡可否叫那姑娘來教。葛嬷嬷想着一時也拿璃月沒辦法，便點頭應允，今日便就先作罷。

　　今日确實有織造司的人來，因着是娶皇後，婚服不可怠慢，吃過飯便就早早來了。

　　璃月在閨房，隻站着就成。一群圍着她打轉。

　　葛嬷嬷一時也沒在璃月跟前礙眼。

　　蔺夫人出門去了，去了何處也沒交代，待再回來，帶了周念慈來，先見的是葛嬷嬷，得知曉如何按照宮中規矩來。

　　周念慈自然知曉女德女誡，她私心裡是不喜的，讀了女德女誡，女子不能做的事，和該做的事太多了，全是條條框框。

　　之後，才出現在璃月跟前。

　　璃月看到周念慈也是詫異：“你今日怎麼又來了？”

　　“怎麼不歡迎我？”

　　“沒有。”

　　“我平日見你挺乖的，怎的有一身反骨，蔺夫人都拿你沒辦法？”

　　“勞你當說客，你回吧。”

　　“這可不行，我如今是先生，是你親自請的我，可趕不走我。”

　　璃月抿唇不說話了。

　　“話說我教你，總比那嚴肅的老人家教你來的好，再說，隻了解，又不一定要照做，将來你母儀天下，面對的可都是大臣婦人，一品夫人，诰命夫人，說不上女德女誡，反而不好與人說道，連着話頭都說起不來，是不是這個理？”

　　璃月沉默，覺出幾分道理來。

　　周念慈再循循善誘道：“我也不喜歡女德女誡，那是女子的枷鎖，桎梏，它将女子視若藤蔓，附喬木而生。叫女子失自立之骨，實為愚民之術。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掌權的是男子，男子想讓女子成為什麼樣，就會推行什麼。”

　　璃月愣，看了看周念慈。

　　“幾百年盛行的東西，你不依附就是你的錯，你未來是皇後，将來，有機會可以多為女子做些實事，我慶幸你不喜歡女德女誡，或許，将來，有一天，因為你，天下女子得以解開桎梏，沖破枷鎖。”說着拿出書本，放到璃月跟前。

　　璃月這回沒有抗拒，反而翻開了書本想看看裡頭寫了什麼。

　　這般順着反骨來的行徑，叫周念慈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