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101章 “清音一顆櫻桃也沒吃上”
孩子在外面瘋玩歸瘋玩,可都是一到天黑就知道回家的。
男人們下班回來,安婳連忙上前去,說明了一下情況。
石偉光臉一沉,“這小犢子!”
肖政對石偉光道:“别忙着生氣,先組織人在附近,特别是河邊,好好找找。我派人去火車站打聽打聽。雖然火車站不會賣給小孩子車票,但你家石小軍是個機靈鬼,如果真是去找陳清音,不可能讓自己腿兒着去,多半是扒着火車走的。”
石偉光聽到“河邊”倆字就開始害怕,甚至開始祈禱石小軍是去找陳清音了。
好在,沒在河邊發現什麼可疑的痕迹,說明石小軍和石小珊沒有掉進河裡。
石偉光和周梅花的心落下了一點。
去火車站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
說是火車站有人見過倆孩子,一女孩一男孩,聽描述跟石小軍和石小珊差不多。
石偉光氣得撸起袖子就往外走,“等老子把他倆逮回來,看老子不抽死他倆!”
周梅花連忙跟上,“我跟你一起去,咱倆一塊抽。”
肖政道:“開我的配車去吧,快一些。”
石偉光點點頭,也沒客氣。
石小珊和石小軍确實是偷摸扒上火車的,一路都藏在貨物車廂,安全地到達了目的地。
不過下火車之後,他們便有些傻眼。
從火車站到農場咋走啊?
也沒車給他們坐啊。
而且天也黑了啊。
石小軍:“......完了,這下咋整?”
石小珊思考了一下,在弟弟耳朵邊嘀嘀咕咕一番。
石小軍一邊聽一邊點頭,“行,就這麼辦!”
于是,姐弟兩個把臉一抹,換了一張哭喪的臉,走進了離火車站不遠的派出所。
“公安叔叔,我們跟大人走散了......”
公安一聽,立馬重視起來,問起了兩個孩子的地址,要送他們回家。
石小珊把眼淚一擦,直接報了農場的地址。
等到上了公安的車,姐弟倆默契地對視一眼。
他倆可真牛逼!
牛逼的姐弟倆一臉興奮地期待着跟好朋友的見面,中途石小軍還看了好幾次給陳清音帶的櫻桃壞沒壞。
可他們不知道,在農場等待着他們的,是一場無情的男女混合雙打。
***
“嗚嗚嗚嗚......”
“沒出息的玩意,哭一路了,不許再哭!”
“嗚嗚嗚嗚......”
“不就抽了你一頓嗎,以前又不是沒抽過,這回哭這麼厲害嘎哈?”
“嗚嗚嗚嗚......你把我的櫻桃弄壞了......”
聽到外面的動靜,安婳和肖政出去看。
這會正是早上起床的時候,很多人見石偉光一家回來了,都圍上來問情況。
得知石小珊和石小軍為了去看陳清音,扒火車跑了幾百裡地,還耍心眼讓公安送他們去農場,都驚呆了下巴。
“啧啧啧,幸好沒在路上遇見拐子。”
“這倆孩子,夠膽大包天的。”
“石參謀長,梅花,你倆可得好好教育教育孩子,這不是小事,外頭拐子多着呢,大人都有被拐跑的。”
可不嘛,周梅花一回想起來就覺得後怕。
她舉起手裡的荊條,石小珊見狀立馬就哭起來,“媽我錯了,你别再打我了。”
周梅花見狀,氣消了幾分,舉着荊條的手落了下去。
還好,還知道認錯。
石小軍則相反,脖子一梗就喊道:“打,你打死我吧!反正我的櫻桃已經爛了,清音一口都沒吃上!”
周梅花:“......”這玩意到底是從誰肚子裡爬出來的??
石偉光氣得又抽出皮帶。
毫不意外,石小軍又挨了一頓。
犟得喲,死不認錯。
最後還是圍觀群衆怕石偉光把孩子打壞了,上去把人勸住。
安婳将蜷縮在地上的石小軍扶起來,檢查了一下他的傷,無奈道:“昨天你和小珊不見了後,你知道你們的爸爸媽媽有多着急多擔心嗎?小軍,你不能光憑着自己的意願做事,也要站在爸爸媽媽的角度考慮一下問題啊。”
石小軍委屈地看了眼他爸,嘟囔道:“我可以認錯,也可以挨打,但他不該把我的櫻桃給打壞了,我捧了一路呢,臨到頭卻功虧一篑。”
“還功虧一篑?還會用成語了是吧!”
石偉光想往石小軍身上踢一腳,周梅花拽他一把,沒踢上。
周梅花狠狠瞪了眼石小軍,勸石偉光:“行了行了,打也打夠了,隻要他知道認錯就行。石小軍、石小珊,你們跟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
姐弟倆對視一眼,先後點了點頭。
石小珊還好,挨得并不多,石小軍就慘了,渾身被打的全是青紫,不過也都是皮外傷。
周梅花給他擦紅藥水,痛得他叫喊連天。
“活該!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周梅花嘴上說着狠話,手卻輕了很多,間隙還偷偷抹了把眼睛。
冬冬揣着一兜子糖果,來看望躺在床上養傷的石小軍。
他把糖都放在石小軍的枕頭底下,叮囑道:“覺得疼就吃一顆,吃了甜的就不疼了。”
石小軍立馬剝了顆喂嘴裡,然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甜!還是冬冬弟弟好!”說着又歎了口氣,“可惜清音沒吃到櫻桃。”
冬冬:“小軍哥你别一直念叨了,都快成祥林嫂了。”
石小軍問:“祥林嫂是誰?你家親戚啊?”
冬冬搖頭,“不是我家親戚,是一個故事裡的人物,他的兒子被狼叼走了,他就一直跟人念叨念叨,一開始大家還同情他,久了就會招人煩的。”
石小軍眨眨眼睛,“你幾歲了?”
冬冬伸出五根手指。
石小軍嘟囔道:“才五歲......小屁孩子懂得還挺多......”
冬冬問:“小軍哥你幾歲了?”
石小軍:“我快九歲了,怎麼的?”
冬冬:“那你最多算個大屁孩子。”
石小軍:“......”
鬥嘴也鬥不過五歲小屁孩,石小軍又開始叫喚,“唉,清音一顆櫻桃也沒吃上.....”
冬冬捂着耳朵,噔噔噔跑了。
安婳也在聽周梅花講昨天晚上的事。
“你是不知道,那小子,護櫻桃跟護自己的崽子似的,他爸打他,他就愣是硬挨着,也要把櫻桃捧在懷裡......他爸氣不過,一把搶過櫻桃摔在地上。”
安婳笑得扶額,開玩笑道:“沒想到啊,你家出了個情種。”
周梅花也覺得好笑,“連陳師長和溫雪曼都被我家這小子給驚到了,陳鋼還說,他就沒見過這麼能讨好姑娘的小子!不過小孩子的事情也當不得真,如果他長大了還能這樣,我倒還佩服他呢。”
安婳問:“雪曼姐和陳師長怎麼樣?過得如何?”
周梅花臉上的笑斂了斂,“看精氣神可不如在這的時候。”
也正常,從高位跌落的人,很少有能保持昂揚向上的精神狀态的。
周梅花湊得近些,又道:“溫雪曼的娘家爸和哥哥,都下放了。”
安婳訝了一瞬,繼而心道,這也是早就能預料的事,溫家親叔叔在對面從政,溫家人怎麼會好過呢。
這麼看來,陳鋼隻是降職,都算幸運了。
當天晚上肖政回來,聽說了溫雪曼父兄的事,卻是陷入了沉思。
安婳問他:“你在想什麼呢?”
肖政回過神,猶豫了下,道:“我在想賀司令對我說過的話。”
安婳知道這個賀司令,是肖政的老領導,同時也是提拔肖政起來的伯樂一樣的人物。
安婳追問:“什麼話?”
肖政有時候也會覺得工作上的事煩心,期望能有個知根知底的人能傾訴一下,如今安婳恰好就能充當這樣的角色。
“他讓我随時做好準備。”
“就這一句話?”安婳問。
肖政點了點頭。
随時做好準備......準備啥?準備鬥争嗎?
安婳覺得,恐怕肖政也是接下來的大動亂中,身在棋局中的人。
不過既然書裡沒寫肖政遇到過什麼磨難,那麼他應該就是沒被棋局影響的人,不用太過擔憂安危的問題。
“他是哪一派的?左還是右?”
肖政看了安婳一眼,“中間。”
安婳搖頭,“如果他真是中間,就不會讓你做好準備了。”
肖政笑了笑,“他确實是中間,隻不過,現如今的世道,不允許中間的存在罷了。我也想當中間,可是......”
很難。
賀司令對他恩重如山,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需要他做什麼,他能忘恩負義嗎?
肖政緊鎖着眉頭,眸色深沉。
安婳道:“别的我不懂,我隻知道花無百日紅,今天是東風強,明天說不定就是西風勝,作為下頭的人,何不見風使舵呢?我知道這說出來不好聽,自古以來大家也都鄙視這樣的人,但事實上,這樣的人才活得久,而活得久,是人生所有一切的前提。”
肖政詫異地看着媳婦。
萬萬沒想到他媳婦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以為,安婳讀書多,身上自有一股清高勁兒,嘴裡也張口閉口都是什麼君子之風。
而他,從農村的文盲窮小子走到今天,思想上肯定是有信仰的,但在政治鬥争中,一向秉持的是實用主義。
然而,安婳卻勸他見風使舵。
這不跟他自己的想法一樣嘛!
肖政頓時覺得媳婦跟他是心貼心的,笑得開心,“不過,見風使舵也要講求方式方法,不能讓人覺得你是在見風使舵,就拿賀司令來說吧,就算到時候不聽他的,也得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安婳贊同地點頭,“當然,而且是讓他發自内心的覺得光明正大。”
兩人對視一眼,都輕咳一聲。
他倆咋感覺有點,狼狽為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