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亮，陸瑾台便醒了，看了眼臂彎裡的媳婦，勾了下唇，伸出另一隻手拿起桌上的手表，看了下時間，他輕輕抽開手，掀開被子，下床後，掖好被子。

　　穿好衣物，走出門外，阖上門走了出去。

　　竈房的燈又亮了，他大步走進去。

　　竈房裡，隻有楊明安抱着胳膊蹲在竈台後面，聽到腳步聲，擡頭看是他，又低下頭去。

　　今天沒人和陸瑾台争，他刷了鍋，加入清水，淘米，洗紅薯，削皮切塊和大米一起放進鍋裡，蓋上鍋蓋，看向竈台後方：“坐着沒事，燒火。”

　　聞言，楊明安慢慢擡頭看向他：“挺會使喚人的。”

　　陸瑾台瞥他一眼：“倘若三姐夫不吃早飯，就不使喚你了。”

　　楊明安不說話了，不吃早飯就得餓肚子，他才不傻，想到此，他抓了把柴塞進竈膛，又拿了火柴點火。

　　不過是燒個火，多簡單的事?

　　陸瑾台沒管他，拿了小鋁盆，把雞蛋清洗後，打在鋁盆裡，開始拌面粉，天天吃蛋羹，今天換個口味。他們娘幾個都愛雞蛋餅，今天給他們煎雞蛋餅。

　　楊明安看着他的動作，沒話找話地道：“你動作挺利索啊。”

　　陸瑾台擡頭，瞥他一眼，嗯了一聲。

　　楊明安翻個白眼：“和你說話真沒勁，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陸瑾台直接不吭聲了，切了蔥，放進去一起攪拌，攪拌好才看向他：“這邊的鍋一起燒。”

　　楊明安噎了下，不情不願地點燃了旁邊的鍋。

　　陸瑾台看他一眼：“小點火。”

　　楊明安：“知道了。”

　　餘淑英起來洗漱後，到了竈房一看，兩個女婿一個燒火，一個攤煎餅，配合默契，她稀奇地瞅一眼，這倆人啥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也沒作聲，又走了出去忙其他事去了。

　　等她走遠了，楊明安走出去，左右瞅了眼，見院子沒人，他坐了回去，小聲道：“我看也隻有他們趙家的女婿，才這麼憋屈。就是我那幾個姐夫和妹夫，到了我家那也是啥都不用幹，更别說進竈房做飯燒火了。”

　　他說完，見陸瑾台沒開腔，又說：“咱們娶了老趙家的閨女，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一輩子窩窩囊囊的，一不高興就把你趕出房門，屋都不讓你回。”

　　他昨晚就沒回得了屋，就因為說了句該回家了，不能老待在娘家，回去晚了爹娘不高興，她就惱了，把他趕去小舅子房間住。

　　也幸虧小舅子開學了，不然晚上他都沒地方住，就這他一夜都沒睡好，要不然也不會起這麼早。

　　他說完，見他還是不吭聲，覺得沒勁，又忍不住想打聽：“唉，你被趕出房門幾次？”

　　陸瑾台瞥了眼賊眉鼠眼的姐夫，終于開口，語氣淡淡：“從沒趕過。”

　　心裡卻道，她最多給他另準備一床被子，卻從不舍得趕他出房門。

　　楊明安撇撇嘴，一點不信：“騙誰呢。”

　　陸瑾台掃他一眼：“這事需要騙？”

　　楊明安審視他一眼，見他面不改色，一想也是，騙他又沒錢，騙他做什麼？

　　想到此，又有些不甘心，一個爹娘的姐妹，咋差距那麼大？

　　趙錦舒還在夢鄉裡，就被開門聲驚醒了。

　　她一睜眼看到陸瑞穿着秋衣秋褲趿拉着拖鞋跑了進來。

　　趙錦舒吓一跳，忙摸了下身上，沒有光着，悄悄松口氣，看來昨晚那男人給她穿了衣服，她趕緊掀開被子，把她拎上床，往被窩裡塞。

　　陸瑞一進入被窩，就往媽媽懷裡鑽，緊緊抱住她脖子不丢。

　　趙錦舒摸摸她小腦袋：“怎麼了？”

　　陸瑞眼眶紅紅的：“媽媽不見了。”

　　趙錦舒抱住她：“媽媽在呀，沒有不見。”

　　陸瑞抱着媽媽脖子：“睡覺的時候，媽媽不見了。”

　　趙錦舒反應過來，拍拍她的背：“做噩夢了？”

　　陸瑞想了想，點點腦袋：“睡醒媽媽就在了。”

　　趙錦舒輕輕撫着她的背：“媽媽一直都在。”

　　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找到她的小手，按摩着她小天心穴，幫她安神。

　　陸瑞哼哼唧唧，纏着她不放：“晚上要和媽媽睡。”

　　“好，和媽媽睡。”趙錦舒輕聲說道。

　　陸瑾台做了早飯，走進來，見母女倆抱成一團：“怎麼了？”

　　趙錦舒：“做噩夢了。”

　　陸瑾台走過去摸摸她小腦袋：“夢是假的，不怕。”

　　餘淑英拿着她的衣服進來，陸瑾台接過來，給她穿衣服。

　　爸爸媽媽都在，她安心不少，老老實實地穿了衣服。

　　穿好衣服，伸手要爸爸抱，陸瑾台把她抱進懷裡，她順勢摟住爸爸脖子，趴在他肩頭不說話。

　　陸瑾台輕輕拍着她的背。

　　陸瑞聲音有些抽噎：“我喊媽媽，媽媽一直跑，一下子就不見了，找不到媽媽。”

　　陸瑾台心一緊，看向穿衣服的趙錦舒，安撫閨女：“夢都是反的，媽媽就在旁邊。”

　　陸瑞趁機提出要求：“晚上要和爸爸媽媽睡。”

　　陸瑾台聲音輕柔：“好。”

　　趙錦舒穿好衣服：“飯做好了？”

　　陸瑾台：“嗯，去洗漱。”

　　趙錦舒走出房門，陸瑾台抱着陸瑞跟在後面。

　　趙玉華盛了稀飯，端到餐桌上，看到陸瑞在她爸爸懷裡：“陸瑞咋了，怎麼眼睛紅紅的？”

　　趙錦舒：“做噩夢了。”

　　陸瑞摟緊爸爸脖子，不說話，吃飯時，也不願離開爸爸懷抱，洗了臉，刷了牙後，就坐在爸爸懷裡，拿着雞蛋餅靜靜吃着。

　　趙錦舒瞅一眼，看來真是吓到了，這孩子從沒這麼黏人過。

　　餘淑英摸摸她的頭：“我們瑞瑞乖，吃飽啥都忘了。”

　　楊冬梅坐在一旁羨慕地看一眼妹妹，她爸爸從不會這麼抱她，不，在她記憶裡，他都沒抱過她。

　　陸澤拿着勺子吃紅薯，看着爸爸懷裡的妹妹：“瑞瑞多吃點，吃多了長高了，膽子就大了。”

　　他也會做噩夢，他都沒這麼怕。

　　趙建忠拍拍他肩膀：“對，讓妹妹多吃點，長大了，膽子就大了。”

　　吃了早飯，趙錦舒要把她抱過來，陸瑾台看她一眼：“沒事，我抱着。”四歲的孩子，還是有點重的。

　　趙錦舒進屋拿了梳子，兩口子坐下來，一個抱孩子，一個給孩子編辮子。

　　梳好頭，陸瑞才慢慢從爸爸懷裡下來，站着靠在媽媽懷裡，她現在已經不怕了，可還是想挨着媽媽。

　　趙錦舒由她靠着，坐着在院子裡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