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說的也有道理。

　　 十幾個女工一聽，都和身邊的人互相看看，遲疑的點頭。

　　 餘紅英見大家接受，又說：“銷售部已經在清點瑕疵布的數目，到時候會分配任務，你們就把這次當成一個考核，通過了，你們也就成功進入銷售部，不比在車間輕松？”

　　 是這樣？

　　 雖說十幾個人滿心的懷疑，可是見她信心滿滿，也就将信将疑的接受。

　　 隻到第二天，許明江那邊就傳話，讓這十幾個人過去領任務。

　　 單子不長，布料就是紡織車間大家都見過的幾種，可是後邊的數量有點吓人。

　　 十幾個人心裡的不确定又再一次湧了上來。

　　 許明江指指桌子上的十幾疊布料，向幾個人說：“這剛剛開始，先每一樣帶三匹，你們也可以觀察一下哪一種更好賣，賣完了再回來取。”

　　 說着，又拿任務單給幾個人簽字，“記着，如果是零賣，那就得現金結算，如果是批量，先要訂金，等提貨送去再收尾款。”

　　 說完還貼心的補充，“送貨的事你們不用擔心，隻要超出十匹，我們銷售部可以安排車送貨。每天下班前記着回來交任務。”

　　 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麼退堂鼓好打，十幾個人隻能硬着頭皮，一人一份瑕疵布搬着出去，放上借來的三輪，騎着車子離廠。

　　 要說這些人，都是龍城或龍城周邊的人，能在紡織廠有人脈，自然也還有一定的人脈資源，這瑕疵布以出廠價銷售，少了送去商店的溢價，自然也能賣出去。

　　 隻是龍城周邊的村子又不是窮山溝溝裡可比，不管是衣服還是被褥，大多就算舊，也不至于破破爛爛，見有瑕疵布賣，最初還有當時有需求的人挑挑揀揀的買一些，三輪車周圍熱鬧一陣子。

　　 可是兩三天後，也就零零散散沒什麼人，女工們隻能再換地方。

　　 祝曉敏一箭雙雕，瑕疵布的事扔給鬧事的女工，整個生産業務部車間大調崗的事也終于結束。

　　 到了這裡，江星宇、白勝凱幾個人也大松一口氣，把這些天形成的材料做個整理，這項工作也就完全結束。

　　 辦公室的門鎖上，各自又要回去原來的工作崗位，多少有些失落。

　　 前前後後，從織工大比武正式開始到現在，也就十幾天的時間，可是遠比他們過去一年的工作更加充實，重要的是，他們從頭到尾，目睹了祝曉敏的工作能力，更見識了她應付各種狀況的強硬手段。

　　 白勝凱和馮勁還隻是感慨，江星宇卻是另一番滋味。

　　 也難怪，當初在村裡，知青點那麼多人肯聽她指揮，實在是，跟着她一起工作，就能感受到她做事時那無窮的魅力，會不自覺的受她吸引，而且動力無窮。

　　 祝曉敏卻是完全的放松，最後的材料彙總，先遞去廠組，讓廠領導批閱，之後形成一份工作彙報，送去省委組織部給楊浩中，織工大比武的後續工作就算是圓滿結束。

　　 倒是許明江心裡有些不穩，找來問：“祝主任，那十幾個女工真能把那兩大庫房的布賣出去？這都好幾天了，她們統共也沒賣掉多少，也都是零賣，好多隻扯一尺兩尺的。”

　　 祝曉敏一愕：“怎麼還有一尺兩尺的？”

　　 許明江歎氣：“說是做鞋面的。”

　　 祝曉敏啞然失笑：“她們既然接了任務，那也隻能去做，賣不掉……不然上報廠裡，中秋節又快到了，看看要不要發福利？”

　　 許明江苦笑：“這幾年，廠裡年年都用瑕疵布發福利，廠裡職工早就怨聲載道了。”說完向她湊近一些，聲音小了一點，“我昨天聽孔部長說，今年的中秋福利，還想讓你幫忙去買蘋果，不然，你再一起想想辦法？”

　　 祝曉敏搖頭：“就是去年，我們那批布運去鄉下，買掉也用了段時間，何況山裡人，一身衣服真的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去年買了布，今年就不會再有那麼大的需求。”

　　 許明江一臉難色：“這還是要繼續堆在庫房裡啊。”

　　 祝曉敏想一想說：“也不是着急的事，回頭再想想辦法。”

　　 許明江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祝曉敏：“……暫時沒有想到，隻是布料又不是吃的，放着一下子也壞不了，還是讓她們慢慢賣。”

　　 許明江：“……哎！”

　　 生産業務部織工大調崗，二車間原有的六十名紡織女工居然有四十二人被刷了下去，其中就包括牛美麗、李莉和衛巧蘭三人，都被調去了洗紗車間。

　　 原來七号樓302的七名女工，到現在隻有喬香玲一個人留在了二車間。

　　 也不是喬香玲的技術過了初賽，而是在可淘汰和可不淘汰的中間，祝曉敏放了水。

　　 調崗結束，各車間都少了二十多人，顯的空曠了很多，别的車間主任不管心裡滿不滿意，可給工人訓話，自然都是勉勵加警告，要大家加強技術，為廠子的生産發光發熱雲雲。

　　 祝曉敏卻是拉把椅子坐下，自己二郎腿一架，就幾句話：“願意好好幹，就安下心來鑽研技術，技術不過關，給我練！不願意好好幹，趁早給我滾，别成天托關系走後門，整那沒用的，誰到我這裡，也就是個屁！”

　　 說話的時候，目光就冷幽幽的定在喬香玲的身上。

　　 這毫不掩飾的目光，不止喬香玲被她盯的脊背生寒，連别的女工也意識到，都不自覺的向喬香玲看去幾眼，有幾個人就忍不住悄悄交換眼色。

　　 原本廠裡新分來的四個大學生進廠，和工人們沒有多大的關系，也就當個新聞聊聊閑話。

　　 之後302宿舍的雞飛狗跳，對一個千人大廠，又是女職工居多的地方，狗屁倒竈的事每天都數不勝數，實在也算不上什麼。

　　 直到後來那死耗子事件，七個人的道歉信貼在公告欄裡足足好幾個月，這才引起廠裡女工們的一些注意。

　　 這個時候，看到祝曉敏目光不善，頓時就有人想起了那件事，大家就不自覺的離喬香玲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