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隊長本來還想替那幾個人分辯幾句，可是看到這樣的聲勢，也吓的面如土色，再也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件案子第一原告該是羅亭淵，隻是祝曉敏出面首告，就坐在了最上首，靠近審判席最近的位置。

　　 而審判席最邊兒上坐的就是姜見成，見事情已經問明白，探身向祝曉敏問：“祝幹事，你看這案子怎麼定性？”

　　 祝曉敏沖他一笑，冷冷的說：“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去殺羅先生，這已經不止是殺人，還是搞政治破壞，這些人還能活着，以後我們公社不知道還會搞出多少事來。”

　　 這是要扣死一頂政治破壞的帽子，讓這些人判死刑啊？

　　 姜見成暗暗吸了一口涼氣，飛速看一眼站在操場一邊三大隊的人，低聲說：“可是……祝幹事，之後你還要開展工作。”

　　 祝曉敏冷笑：“不樹立威信，我怎麼開展工作？等着被他們裹挾嗎？”

　　 說的也是！

　　 姜見成見她沉了臉，沒有一絲退讓的餘地，隻得悄悄把話傳了回去。

　　 原告不讓，偏偏坐在原告席上的四個人還都不是一般身份，在政治思想指導一切的形勢下，顯然沒有和稀泥的餘地。

　　 再聽聽滿操場的喊殺聲，審判長點點頭，當即判了那十幾個人的死刑，立即執行。

　　 那十幾個人本來還盼着能少判幾年，反正是沒有死人。

　　 哪知道聽到是死刑，還是扣上政治破壞的帽子，頓時好幾個人癱軟成泥，另幾個人大聲喊冤，更有一個人哭着嚷：“不是，不是，是有一個女知青，說……說羅亭淵一但翻了身，一定會找我們報仇我們才去的，我們沒想搞破壞，真的沒想……”

　　 隻是判決宣布，整個操場上喊聲一片，根本沒有人去聽他在喊什麼，原告席不遠站着的陳旭東和陳丹青離他不遠，卻聽的清清楚楚，對視一眼，又忍不住向原告席上看去一眼。

　　 一個女知青？

　　 不用去想，幾乎可以一口叫出這個人的名字。

　　 隻是，現在不知道方晴在哪裡，整件事發生的時候，也沒有看到她，如果這個時候節外生枝，這件案子恐怕就得拖下來，死刑也得推後。

　　 夜長夢多。

　　 兩個人同時保持了沉默。

　　 于是，十幾個人被拖着出了鎮子，在一片荒地上，随着同時的十幾聲槍響，這件案子火速落幕。

　　 三大隊趕來給自己人撐腰的五十多個人，帶回的是十幾具屍體。

　　 這些人，都是打砸搶的一群，這些年橫行鄉裡，就是鎮上的人也沒少受欺壓，現在看到這種場面，更真切的知道，長達十年的混亂結束了！

　　 祝曉敏的名字，本來就已經在縣裡挂了号，而今天，她在人民法庭上侃侃而談，咬死了那些人因為政治原因搞暗殺搞破壞，直接把那十幾個人咬死，更是見識了她的雷霆手段，縣公安局的幾個領導特意過來握手安撫，連部隊的人也過來表示慰問。

　　 祝曉敏一一應了，送着這一行人上車。

　　 看着幾輛吉普車又馬不停蹄的開出鎮子，上了回縣城的公路，祝曉敏長長籲一口氣，轉身瞧着羅亭淵，微微一笑。

　　 從受傷到人民法庭召開，羅亭淵始終被推着走，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落幕，其震驚程度不下于三大隊的牛隊長等人，對上她的笑容，這才終于透過口氣來，眼睛卻已經有些濕潤。

　　 她是在替他報仇啊！

　　 在羅烨哭着喊出他的苦難，她沒有喝罵發作，卻把她的憤怒發揮到極緻。

　　 同樣剛剛回過神的夏老三等人終于過來，向祝曉敏問：“祝幹事，我們……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祝曉敏回頭看看他，又看看表，微笑說：“我們大隊中午聚餐慶祝，現在回去還趕得上，當然是馬上回去。”

　　 宰了五隻羊呢，總不能一口都吃不到。

　　 夏老三錯愕一下，轉頭瞧一瞧遠處還在收屍的三大隊的人，終于點頭：“那你們上車吧，我們還是走回去。”

　　 祝曉敏笑：“少了十幾個人，可以多坐幾個人。”

　　 少了那十幾個死人。

　　 大家聽着别扭，可也沒有人說，先扶羅亭淵和楊愛軍上車，江嫂再扶她，白桂花和金家小夥子們沒有再上車，讓十幾個知青跟了上去。

　　 谷滿倉、謝承志一幹人往各村去做了一番宣傳回來，聽到知青點出事，都是大吃一驚，又哪還有功夫慶祝，急忙讓人去問。

　　 可是拖拉機不在，問的人隻能騎二八大杠趕來，路上就碰到回程的拖拉機，又跟着騎了回來。

　　 謝承志、苗詩文一些人是擔心祝曉敏和羅亭淵幾個人的身體，其餘的人更是想知道事情的結果，大隊部院子裡聚集着一大隊過來聚餐的群衆。

　　 看到祝曉敏一行人出現在大隊部門口，幾間屋子裡的人都很快跑了出來，迎上去七嘴八舌的詢問。

　　 苗詩文先打量一下祝曉敏，見她沒事，稍稍安心，張嘴就問：“羅老師呢？愛軍怎麼樣？”

　　 祝曉敏向她展顔一笑：“羅老師失皿太多，愛軍也傷的不輕，旭東他們直接送回去養傷了。”

　　 谷滿倉問：“這件事怎麼處理？要不要找三大隊的溝通一下？”

　　 祝曉敏回頭看他，微微一笑：“不用，都槍斃了，這會兒屍體還熱乎着呢。”

　　 槍斃了？？？

　　 滿場皆驚。

　　 你是怎麼把“屍體還熱乎”這種話說的雲淡風輕的？

　　 有一些和那些人沾親帶故的，更是慘然色變。

　　 這些關系，祝曉敏自然是知道的，下巴微揚，目光掃過人群，揚聲說：“大家要知道，善惡有報，運動結束了，該收的尾巴收起來，不要等到清算又哭爹喊娘的求饒，今天這些人，就是例子！”

　　 是啊，運動結束了！

　　 人群裡，也有不少這幾年是跟着錢元飛一些人橫行鄉裡的，這個時候才真切的感覺到，屬于他們的好日子結束了。

　　 而站在人群外的聶一飛，把她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一瞬間，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