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托孤
顧婉甯拒絕得斬釘截鐵:“那我更不能要了。”
這倆鋪子很好,但是燙手。
無功不受祿。
自己幾斤幾兩,顧婉甯心裡有數。
顧婉清怎麼也求不到自己身上。
顯然,她真正想求的是徐渭北。
徐渭北可不缺這點銀子。
就算缺,這銀子也燙手。
“婉甯,你先聽我說完。”顧婉清道,“我不求你做什麼,隻是希望,日後我萬一沒了,若是安哥陷入,陷入稚奴那樣的境地,希望你,希望你能夠拉他一把……”
顧婉甯震驚。
“你怎麼了?”
年紀輕輕,怎麼就想到沒了呢?
倘若是那些身份地位的妾室通房也就罷了,命若草芥,死了也沒人撐腰。
但是顧婉清,可是顧家的女兒。
“沒什麼。”顧婉清眼圈微紅,勉力笑笑,“我最近病了一場,胡思亂想。”
“怎麼又病了一場?是不是找個好大夫調養一下身體?”
顧婉甯差點就想給三姨娘攬活了。
但是她控制住了自己。
——秦王府那種地方,她還不放心讓三姨娘去。
“也沒有大礙,就是人有旦夕禍福,所以心生憂慮。”顧婉清道。
“你放心吧,”顧婉甯想了想後道,“即便你真有萬一,父兄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父兄是極好的,然而……”顧婉清苦笑,“他們身上的擔子都重,而且有自己的立場,我不想讓他們為難。”
顧婉甯略想一下就明白過來。
顧婉清不想把父兄綁架到秦王府的船上。
當然,她估計也綁不動。
顧遠石對于他自己的原則,有一種近乎執拗的堅持,矢志不渝。
“我不敢求你照顧他,隻是日後他若是陷入不堪境地,你能對他施以援手,我就感激不盡了。”
顧婉甯到底沒收她的厚禮。
“東西我不要。我也不能承諾你什麼,但是當初我認識稚奴的時候,也并不知道他是我侄子。”
言外之意,她對陌生人尚能施以援手,更何況和安哥還沾親帶故呢。
但是日後的情況誰能說得準呢?
到時候能不能管,能管到什麼程度,顧婉甯都無法預測,所以也不給顧婉清虛無缥缈的承諾。
然而顧婉清卻很滿足了。
她由衷地道,“婉甯你是有大福氣的。日後和侯爺好好的。”
她還勸顧婉甯讨好大長公主。
“……在長輩面前低頭不算低頭。”
顧婉甯卻道:“我和你說實話,關于她對我的态度,我也反複思量過。”
“你思量出什麼了?”
“我什麼都不用做,因為她其實并不在意我做了什麼。她在意的,從始至終隻有一件事——”
對上顧婉清困惑的眼神,顧婉甯一字一頓地道:“我是顧家女。”
變法進行得如火如荼,顧遠石的決心和行動力都超乎想象,也因此得罪了一大批人。
自古變法者,很難得善終。
大長公主應該也是重新估計了變法的危險,不想沾邊,明哲保身吧。
顧婉清黯然。
她已經受到了牽連。
秦王喝多了酒就罵她。
假以時日,估計動手也是可能的。
不過她不會勸父兄任何。
她現在隻為安哥活。
隻要秦王不作死,這日子她就熬得住,熬到安哥長大,她就好了。
這是她唯一的安慰。
顧婉甯也安慰了顧婉清幾句:“你不用那麼焦慮,車到山前必有路。父兄都在,他們不會不管你的。”
“說起這個,我就更内疚了。”顧婉清面容哀傷,“我從小受家人呵護,沒有回報任何,到現在還要讓父親為我操心,情何以堪。”
“兒女都是債。你對安哥不也一樣嗎?”
“父親倒還好,認定了方向,矢志不渝。我對大哥更愧疚……”
因為顧安啟并不像顧遠石,油鹽不進。
原則之外,他也會替家人周全。
顧婉清知道,大哥會為她操心。
顧婉甯:“……不能他擔心你,你又擔心他擔心你,這樣都太消耗自己了。”
顧婉清點頭,“我知道,但是還是忍不住想。”
顧婉甯便不勸了。
很多事情,别人點到為止,最重要的還是靠自己。
在大姨娘的夢中,顧婉清可是笑到最後的大boss,自己則是凄慘收場的小可憐。
大boss短暫脆弱,她提供些許情緒價值就行了。
輪不到她去感化指點。
就是不知道,現在顧婉清的命運有沒有被改寫。
顧婉甯其實希望見到顧婉清登頂。
因為她并不是那種心思肮髒,手段百出的綠茶;她對顧家很感恩,也願意提攜幫助家人,包括自己。
“便是看着安哥兒,你也要挺住。縱使親戚也會照顧,但是終究,你才是他不可替代的親娘。”
顧婉甯到底沒收東西。
她說:“你留着傍身,你比我更需要銀子。”
顧家沒有給顧婉清多少嫁妝,秦王那種人,表面看着面容可親,帶着些許憨厚,但是實際上精明算計。
這兩個鋪子,估計就是顧婉清這麼多年來最大的積蓄了。
顧婉清也沒有勉強。
隻是臨走時候,她起身後鄭重給顧婉甯行了一禮,“婉甯,無論日後安哥兒境況如何,你都是他唯一的親姨母。”
“嗯。”顧婉甯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點頭,送她出門。
等顧婉清離開之後,三姨娘才從裡屋出來。
“來人間這一遭就是吃苦,就算貴為王妃,也是苦。”三姨娘道。
“那不對。這輩子雖然吃苦,但是也有甜。”顧婉甯意味深長地道,“誰會是你的糖呢?”
三姨娘:“我隻求自渡。”
顧婉甯拍拍她的肩膀,“走,繼續去收拾咱們的南瓜。”
南瓜産量高,又不用費心,房前院後,随手撒下種子,就等着他們長大,又當菜又管飽。
顧婉甯的南瓜就大豐收了。
稚奴和周圍的孩子們,時不時地就爬上牆頭去看架子上越來越大的南瓜。
稚奴還盡職盡責地看着,不讓孩子們伸手去摸,怕他們摸壞了。
顧婉甯看着隻覺得好笑,對上稚奴詢問她什麼時候才能摘的焦急眼神,她摸摸他的頭:“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那侯爺什麼時候會被放出來?侯爺出來的時候,南瓜還有嗎?”稚奴問。
顧婉甯:“……應該能吧。”
現在她已經吃上了南瓜,徐渭北還沒有被放出來。
總不能稚奴一語成谶,還得拖幾個月吧。
真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