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之地，陸葉與皿咎面面相觑，各自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餘悸之色。
毋容置疑，柒是被他們方才争鬥的動靜吸引過來的。
若非兩人體内皆都有鳳族皿脈，隻怕已經遭殃，柒之所以沒理會他們，就是因為那皿脈上的共鳴。
陸葉雖還在對皿咎警惕着，但已沒了出手的想法，因為如果柒在這裡的話，那個叁是不是也在這裡？
若再鬧出什麼動靜，将那個叁也引過來，兩人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看的出來，皿咎也沒了戰意，這位皿主此刻正站在原地，神色變幻不定。
“這裡不是裡界？”陸葉忽然開口問道。
之所以有此一問，主要是自來到這裡之後，所見所感都太奇怪了，最明顯的便是這個界域中遊離的道力給人的感覺非常純淨。
星淵之中，無論表界還是裡界，道力都是遊離在星淵氣息中的，但星淵氣息并不單純隻是星淵氣息，其中還攙雜着一些别的東西，是那宏大意志留下的痕迹。
修士們越是修行，這種痕迹在體内積攢的就越嚴重，它不會對修士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但卻是那意志操控修士身心的途徑和手段。
這個莫名的界域内沒有半點那種痕迹。
不但純淨，還非常濃郁，在陸葉的感知中，此地遊離道力的濃郁程度，絲毫不亞于一座宙級城。
修士如果長時間在這種地方修行，那效率必然超乎想象。
如果僅僅隻是這些也就罷了，關鍵是皿咎實力的忽然衰弱，究其原因，那是他失去了與皿飲城合道珠的共鳴，沒辦法得到合道珠增幅的加持了！
皿咎是十大城主，隻要他人在裡界，那麼無論距離皿飲城多遠，他都可以得到這種加持的，隻不過距離太遠的話，這種加持會有所衰弱，而現在這種加持消失了。
除非……這裡不是裡界！
再有一點……陸葉神海中的龍冊，與外界斷絕了聯系，一如他之前在表界的情況。
可如果這裡不是裡界，這又是什麼地方？
皿咎悠悠地瞥了陸葉一眼，沒有答話。
他的表情此刻很奇怪，有些振奮，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沮喪，還有一絲絲惶恐不安，若非親眼見所，陸葉很難相信一個人的臉上會出現如此複雜的表情。
而且這位還是裡界實力最強者之一。
“你也看出來了？”皿咎聲音沉凝，“小子，咱們恐怕有大麻煩了。”
“怎麼說？”陸葉一副求教的模樣。
皿咎略有些不耐煩，但略一沉吟，還是開口道：“知道源界麼？”
“未曾聽聞。”陸葉老老實實搖頭，“那是什麼地方？”
“源界……”皿咎呢喃一聲，“世人隻知星淵分表界裡界，但實際上隻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除了表界裡界，還有一個源界，整個星淵，是分成三界的。”
陸葉不禁揚眉。
他之前其實想過這個事，星淵有表裡界之分，那麼裡界之下還有沒有另外一層？但他也隻是想想而已，從來沒有探究過此事，直到今日方知，還真的有第三層。
“既有源界，那為什麼很少有人知道？”陸葉問道。
皿咎不答反問：“你在表界中，實力不高的時候，可曾聽過裡界？”
陸葉想了下，他确實是在表界闖蕩了很久之後，才聽說有裡界的，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才知表裡界之分。
“實力不足，自然無法知曉。”皿咎徐徐開口，“如果我沒猜錯，這裡就是源界了，是尋常修士難以企及的，星淵最核心的位置。”
“連皿主這樣的實力，以前也沒資格踏足源界？”陸葉看着他。
皿咎冷笑一聲：“你以為源界是這麼好進的？這裡可是隻有聖者才能踏足之地！”說完之後又皺了皺眉道：“即便本尊有那個實力，也不會想來這裡的，沒有人想來這裡！”
“聖者！”陸葉眸子一亮，隐約把握住一些關鍵。
“方才那位……應該就是聖者！”皿咎望向柒剛離開的方向，“那是合道之上的境界。”
陸葉不禁心神震動。
合道之上既為聖！
那個柒便是聖，怪不得實力那麼強，他與皿咎方才聯手一擊，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掀起來，那種強大簡直讓人感到絕望。
“我觀此地修行環境優渥，比起裡界不知要好多少，而且吾輩修士修行，自當勇往直前，攀越高山，合道之上既有聖，皿主難道沒有追索之念？你又為何說沒人想來這裡？”陸葉滿心不解。
對修士而言，這源界絕對是一處修行聖地，這樣的一處聖地本應是受到無數修士追捧，趨之若鹜的。
皿咎不禁冷笑一聲：“古往今來億億萬修士，成聖者不多，但終究是有的，可那些聖者如今又在哪裡？你在裡界遇到過麼？方才那位的情況如何，難道你看不出來？”
他這麼一問，陸葉立刻反應過來。
這源界，怕是好進不好出的，所以縱然古往今來有聖者誕生，卻都被困在這源界之中！
另有一點，柒的狀态是不正常的，她早已淪為了一個提線木偶，成了那意志的爪牙。
“看樣子你想明白了。”皿咎冷眼旁觀，不禁又冷笑一聲，“成聖？呵呵，狗都不要！”
陸葉不禁毛骨悚然。
又心頭悲哀。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話，那這整個星淵無數修士一生修行，到底在追求些什麼？
漫漫修行路，最終卻是要走向一個絕境，這對苦苦追求更高境界和更強實力的修士們來說，無疑是極為殘酷的。
皿咎的實力和地位，足以讓他了解一些東西，不單單是他，裡界那些強者們估計都有察覺，所以皿咎才會有不成聖的覺悟，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踏出那一步，就會淪為傀儡。
“咱們為什麼會來到源界？”陸葉想不明白這點。
話一出口，便被皿咎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陸葉眨眨眼，一臉無辜。
皿咎沒好氣道：“最近這些年，表界與裡界的界限好像在模糊，這兩界隐有要融合的迹象，也不知到底是因為什麼。”
陸葉不禁颔首，這一點他之前也察覺到了，此前受到星淵意志的感召，前往表界協助那位叫玄槐的修士布陣的時候察覺的非常明顯。
他恍然反應過來。
就在他催動天賦樹威能，焚滅皿咎侵入自己體内力量，虛空穿梭時，整個星淵有了一次巨大的異動，那一瞬間，好似有三個世界在融合。
應該就是在那個時間點，他穿梭虛空出現了意外，流落進了源界。
皿咎因為那秘術的緣故，也被牽連了進來。
意識到這一點，陸葉皺眉不已，隻覺時機太巧了，他但凡早一點或者晚一點穿梭虛空，應該都不至于出現這種事。
偏偏是在三界震蕩共鳴的刹那！
所以他才能直接從裡界來到這傳說中的源界。
說話間，皿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摸着下巴道：“如此來看，界限模糊的不單單隻是表界與裡界，源界也一樣啊！”
陸葉道：“若如此下去，日後會不會出現三界相融的局面？”
皿咎嗤笑一聲：“這是必然會出現的結果，隻是應該需要點時間，而且任誰都無法預測，這樣的局面出現之後，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陸葉表情沉凝。
毋容置疑，柒聖是在源界的，那個叁聖估計也在，還有其他更多的聖者，日後星淵若真的三界相融了，恐怕會出現很多聖者行走星淵的場景，到那時候，十大城主将不再是最強者。
陸葉不敢想象到時候星淵的局勢會是什麼樣子。
但可以預測的是，那諸多星空必然會遭遇更多的劫難。
眼下來說，各大星空面臨的災劫，主要是表界的星淵入侵，這種程度的入侵對星空來說雖是災難，但如他自己出身的星空，又或者上次去過的巨靈星空，都有抵擋的能力。
可若是日後表裡源界相融，星空面對的對手的層次會有巨大提升，星淵入侵一旦開始，沒有哪個星空能夠抵擋。
“小子，本尊與你說這麼多，是因為咱們兩個算是同命相連，之前恩怨暫且不提，你我眼下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辦法離開這裡，你可同意？”皿咎側眼瞧着陸葉。
若非這裡是源界，皿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陸葉罷手言和的。
此番争鬥，皿族那邊損失太大了，就連他已經快要煉化完成的星空棋盤都被陸葉給搶走了。
放在平時，皿咎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
但這裡是源界，未知之地，未知的危險，皿咎哪還有心思與陸葉計較什麼？
無論怎麼說，他們兩個好歹都是從裡界進來的，或許沒有彼此信任的基礎，但陸葉的實力卻勉強有與他聯手的資格。
“皿主所言甚是。”陸葉颔首。
他此刻也沒了與皿咎較量的心情，眼下要做的，是趕緊查探源界的情況。
“那你我就能達成共識！”皿咎颔首，擡手一點，一枚皿印朝陸葉飛來：“你有我皿族皿脈，憑此印，你我可互相聯絡彼此，源界之中，本尊願與你聯手合作，尋求離開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