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話音落下才是一會兒,那東西又撞了一下密儀。
這一次動靜更大,陳傳能明顯感受到,整個空域好像海浪上的小舟一般起伏晃動着,周圍的符篆金光都顯得有些散亂了。
高旭、龍顯兩人面色沉重,雖然密儀很牢固,可要是任憑這東西這麼撞下去,而無所作為的話,很難說能支撐多久。
陳傳站在裡面看了看,他稍作思索,問了句:「這是明神氣招引來的話,那應該是在被破殺相身之前的布置吧?」
高旭說:「正是如此。」
龍顯說:「明他可無能耐控制天外妖魔,這應該在我等天君之相破滅前後所為,後來天機盤被崇華師兄所斷,他沒可能做此事了。」
陳傳說:「如果是這樣,那明就算成功把諸位囚禁或殺死,那他也一樣要面對那個天外存在,他打算用什麼手段?」
龍顯說:「大師兄方才曾用普方鏡暗藏之力轟散明靈相——」他看高旭,「想來就是用來應對眼前這等情形的。」
高旭沉吟片刻,說:「大師兄不曾和我們說起此事,想來明也是不知的。」
陳傳思索了一下,明是想要當天師的,那麼應該不會那麼過早的暴露自己,而且有着天師這個身份,無疑能利用的資源更多。
所以他猜測,這其計劃中,這個存在很可能是其用來鞏固地位的。
在衆人面前驅逐天外來敵,或者與聯邦一起演一出戲,合力驅殺此東西,從而獲得大義名分。
很好的打算。
不過現在少了聯邦一方的「支持」,就要靠他們自己來解決這件事了。
這時密儀又劇烈晃顫了一下,符篆金光亂閃,玉柱發出了陣陣聲響,好似要折裂一般。
高旭神色嚴肅,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說:「沒有辦法了,如此下去密儀可能撐不住,我們唯有兵行險着,放開一個口子讓進來。」
陳傳微微點頭,這個做法他理解的,對付這種東西最好的辦法是放進來。因為到了這個世界之中,由于世界之環整體的力量,其必遭削弱,那殺滅一部分之後,或許可以将這東西驚退。
而對于這類東西,他以前處理過好多次了,經驗可謂非常豐富,于是一伸手,将雪君刀又一次給拔了出來。
他剛才在戰鬥的時候雖然一直在使用雪君刀,可是高旭、龍顯兩人在裂隙中很多細節沒法注意到,可如今近距離下,令兩個人感受到了什麼,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過這個時候顯然容不得分心,所以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麼。
高旭說:「稍候我當用普方境去揭開密儀一角,其必入内,師弟,尊客,稍候我需駕馭儀法,
斬除之事,就交由你們二位了。」
龍顯說:「師兄,放心吧。」
高旭點頭,他倒不是對龍顯有信心,而是對陳傳放心。剛才陳傳表現出來的力量讓他心服口服,這也是他敢于放開一個口子的關鍵。
他神氣進入普方鏡中,小心挪開一絲縫隙,随後那東西就迫不及待往裡滲透進來。
而最先進來的,可能隻是其一個無關緊要的「觸角」,可即便這樣,也有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傳遞下來,讓人知道這東西本身層次極高。
三人看着上方,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爬下來,開始感官之中感覺不到具體的模樣,但是随着與物質世界的氣息開始接觸,就漸漸開始化變出來某種形态。
陳傳調整了一下氣息,這東西比想象中還強,他不知道明那時候準備怎麼處理,或許還要加上被其控制的天機盤,将整個天機教的密儀的力量都用上才能抵擋。
而他這裡,如果要一次性清除的話,可能這回要用第二我了。
轉念的時候,他身上的靈性之火自然而然浮現出來。
可就在此刻,忽然那滲透進來的「觸角」猛然一頓,過了一會兒,竟是飛快往後退縮而去,而封堵住上方空域開口的陰影也是就此消失。
高旭、龍顯兩人不覺一惬,而後他們察覺到一股浩浩蕩蕩的神氣正往這邊落來,那個巨大的存在這股神氣之下竟然就此崩消瓦解。
「天師?!」
兩人頓時露出萬分欣喜之色。龍顯更是激動無比的說:「天師回來了!」
陳傳擡頭看去,就見對面耀眼空域似驟然化成了銀漢星河,星星點點的光芒之中,一縷清金色的光芒照落了下來,
而後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光芒之中,待光芒逐漸向外飄散,便就顯露出了真容。
這個人穿着一身青灰的玄袍,臂彎枕着一柄拂塵,這位面上自有一股灑脫淡泊之氣,頭上梳着舊式發髻,黑發整齊或略顯随意地束起,下颌有着幾縷白絲的長須飄垂至兇。
陳傳這是第一次見到身具第五限度力量的人物,他擡目看去,見這位五官線條清晰柔和,雙目深邃明亮,眉宇間既有少年人的意氣,又有中年之穩重,還有幾分年老者的淡然,讓人無法從表面判别年齡特征。
這位站在面前時,他并沒有從其身上感受到任何上層力量的壓迫感,這位帶給他的,更多是一種虛虛渺渺的空無之感。
要說的具體一些,那就好像隻是一個影子,但其身軀又是實實在在存于那裡的。
他心中若有所悟,似乎面前這個天師,并不是天師的全部,而是天師投落下來的「入世之身」
高旭、龍顯兩人此刻連忙上前行禮,
陳傳也是雙手擡起,做了一個舊式的抱拳禮。
陸天師拂塵一擺,示意兩人免禮,随後對陳傳微笑颌首,「尊客稍待,待我先處理幾樁教内私事。」
陳傳點頭說:「天師請自便。」
陸天師伸手一摘,一面寶鏡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在上點了下,又随手一抛,這東西霧時飛去上空,隐沒不見。
但原本晃動的密儀卻因此穩固了下來,亂飛的金光回去了符篆之中,随即一股天光灑下,此間密儀似與外間天穹消除了邊界,根本察覺不出這是在裂隙之内。
陸天師又看了一眼外面崇華所化金虹,還有那在外遊蕩的天機魚,拂塵擺動了一下,那一道金虹和天機魚霧時飛回。
而兩物在這裡來回旋轉,互相追逐,過了一會兒,有清光散開,并在中間化作一團雲霧,雲霧漸漸凝聚成人形,等到完全收斂聚攏,就還化成了崇華原本的模樣。
他此刻整了整玄袍,對着上方的陸天師恭敬一禮:「弟子見過天師。」
陸天師說:「你雖資質過人,但神相一途本非你該走之路,本來不合教中秘傳,這次更是本根受損,功行耗損,本來已經沒有出路,
不過你算定天機,助教中渡此一劫,有莫大功果,已能修行我教中最高秘傳,稍後我為你修補根基,若用心修行,當能有所成就。」
崇華聞言神色不悲不喜,執禮敬聲說:「弟子謝過天師。」
陸天師緩緩颌首,似乎對他這番表現較為滿意,他此刻朝外看了一眼,目之中似有電芒閃過。
陳傳留意到,陸天師望去之處,似正好是聯邦飛艇離去的方向。
同一時刻,聯邦飛艇艦隊此刻已經遠離了天極峰。
而在這個時候,忽一陣狂風平地刮起,滾滾席卷而至,天色頓時變得昏暗起來,整支艦隊似被一股無形巨力所裹挾,不受控制的向着遠方疾飛。
所有人隻覺天旋地轉,一陣頭暈目眩,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驚發現,整支艦隊竟然已是莫名其妙的出了巍恕洲了。
範特納透過舷窗看了看遠處的天極峰,眼神之中滿是忌憚,心中猜測應該是那位天師出手了,
也隻有上層力量具備這樣的威勢了。
他也是有些慶幸,對方沒有拿他們怎麼樣,好像對他們手下留情了,但是他總覺得這個事情恐怕不會到此了結。
「報告!」
有一個傳訊人員來至他後不遠處,對他敬了一禮,呼吸有些氣喘。
範特納問:「什麼事情?」
傳訊人員低低說了一句,他神色微變,立刻往醫療救護艙這邊趕過去。
來到了杜蘭特休息的特等艙,看到羅伯斯正神色陰晴不定的站在一邊。而原本應該是杜蘭特躺着的地方,則隻剩下了一團人形灰。
範特納心頭一跳,他看了看羅伯斯,見他似乎沒有說話的意願,就問一邊的醫護人員:「有錄影麼?」
「有,有!」醫護人員忙不選的點頭。
範特納立刻轉頭走出去,來到了場域屏幕前看了一下。
他發現羅伯斯剛才進來的時候,杜蘭特還神智清醒,兩人好像在商談着什麼,然後不知道好像是空氣中憑空出現了一道閃電,緊跟着杜蘭特整個人就化成了一團灰。
他死死盯着看了一會兒,這種手段,隻有上層力量才能做到,應該就是那位天師動的手。想到這裡,他心頭也是一陣猛跳,因為理論上對方要弄死他也是十分簡單的事。
這時他一言不發,轉頭就走,心中隻剩一個念頭,那就是立刻離開飛艇,他是一刻也不敢在這裡多留了。
而裂隙密儀之中,陸天師收回目光,随後對着陳傳微微一笑,說:「此間非是待客之地,尊客請移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