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擡手，不讓眾人綁他。
「一沒過錯，二沒被俘，大將軍豈可受辱？」胡左先鋒憤怒道。
四周眾將士也點頭，在他們眼中被五花大綁甚至比被殺頭還要羞辱，除非觸犯了軍規或者被敵方抓去做了俘虜，否則是絕對不能綁上的。
陳果兒無語，見趙九也是一副堅持的樣子。
「不綁上不行。」陳果兒認真道：「雖然喝了麻醉藥，但是藥效並不大，那種痛受不了。」
陳果兒還不知道趙九已經偷偷把葯倒掉的事。
趙九隻說，「無妨，這樣既可。」
說著整個人往後一躺，示意陳果兒可以開始了。
陳果兒則是為難的看著他，見趙九實在堅持，隻好讓幾個將領過來按住他的四肢，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讓九爺動。」
割錯了地方要出人命的。
這一點不用陳果兒說，眾人也都明白，一個個屏住呼吸緊張的盯著。
「屋子裡不用這麼多人，都出去等著吧。」陳果兒又道。
除了扶住趙九的四個副將之外，還有陳果兒和沈軍醫。
沈軍醫是幫陳果兒打下手的，同時有需要他也能及時頂上去，他也同樣懸著一顆心，生怕陳果兒出事，當然更怕趙九出事。
屋子裡眾人卻誰也不肯離開，萬一陳果兒半路敢傷害九爺，他們會毫不猶豫殺了她。
趙九也擺手，讓眾人留下，他有他的考量。他知道手下這些將領們都怕陳果兒害死他，也知道這些人都是擔心他，「讓他們看著無妨。」
「那你們站到油燈外側。」陳果兒不得已隻好退了一步，而後解開趙九的中衣，又拿過事先準備的棉布蓋在上面。
棉布中間剪了一個圓洞，正好能露出腹部的位置，陳果兒先在闌尾處按了按，仔細打量趙九的神色。
果然她手一按下去，趙九的臉上頓時一片青白，這是疼到了極緻的表現。
之前陳果兒吃飯的時候，趙九就一直忍著疼，現在被陳果兒一按更是疼的鑽心。
陳果兒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太陽穴在隱隱跳動，咯吱咯吱的咬牙聲聽的人心底發寒。
本來陳果兒要在趙九兇口放上一塊檔闆，前世做手術的時候都是這樣，防止患者害怕，所以擋起來。
但趙九堅持不許，用他的話講他要親眼看著。
陳果兒拗不過他，隻好就這麼動手。
這邊陳果兒剛要動手，那邊胡左先鋒又攔住了她，「怎麼這麼冷，炭火盆也不擺進來，九爺隻穿了中衣，豈非要受寒？」
趙九的中軍大帳本來擺著三個炭火盆，裡面熏的暖烘烘的，可此刻炭火盆全部被拿出去，連他們穿了棉衣都感覺到冷，更何況是趙九？
陳果兒蹙眉，之前她已經跟趙九說過，人在暖和的時候皿液流動會加速。雖然他們準備了止皿藥，但還是要以防萬一，而冷可以減慢皿流的速度，所以陳果兒特意選在了夜裡進行手術。
況且中軍大帳四周都圍著，就算是白天光線也不好，對於手術來講就沒有太大區別了。
趙九制止了胡左先鋒，「勿要多言，一切聽果兒的即可。」
胡左先鋒不忿，又不肯離開，隻得退到一旁默默的看著。兩隻眼裡噴火，恨不得在陳果兒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陳果兒的手也在發抖，前世她大小手術做過無數次，可病人清醒的情況下這還是頭一次。當然注射半麻也是清醒的，但跟這是兩回事。
陳果兒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也看到四周眾人，包括趙九也都緊盯著她。
陳果兒突然一笑，看向趙九，「九爺，你外面那把椅子上怎麼沒鋪老虎皮？」
包括趙九在內，所有人都是一愣，這是哪跟哪啊？
不是要把腐爛的腸子割掉嗎？
怎麼她說這些不著調的話？
「這是行軍打仗，又不是山大王，鋪什麼虎皮。」胡左先鋒沒好氣的呵斥，他一直看陳果兒不順眼，此刻更是不耐煩到了極點。
趙九也疑惑的看向陳果兒，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手正放在他的痛處，隨著她的手按壓，那裡更痛了。雖然不明白陳果兒這個時候說這些做什麼，還是強忍著劇痛點頭。
「這樣啊。」陳果兒一副恍然大悟的點頭，隨即又道：「九爺之前答應賠我一個狐裘風氅的事沒忘了吧？」
陳果兒那件狐裘風氅弄髒了，而且上面有很大一片被火燒焦了，洗乾淨也沒辦法再穿了，趙九答應過幾天再送她一件。
陳果兒的手隨著她問話再次往左側移動了些，時不時的在上面或按壓，或撚揉。
趙九疼的額頭上大粒汗珠子滾下來，還是艱難的頜首。
胡左先鋒忍不住了，扯著大嗓門暴吼，「你磨磨唧唧的到底在幹啥，不是說要割腸子嗎，你倒是煞楞的。」
陳果兒並不理會他，依舊笑眯眯的看著趙九道：「聽說那件狐裘風氅是九爺親手獵來的，如果九爺要賠的話，還得跟以前一樣的。」
陳果兒的手已經離開了患處。
趙九也鬆了口氣，慘白著臉勉強扯動嘴角，聲音虛弱的說了聲，「好。」
這是他親口答應的，大丈夫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不行，我不相信你，萬一到時候你誆騙我怎麼辦？」陳果兒沒完沒了的繼續閑扯，還眨了眨眼睛，「要不九爺給我立個字據？」
四周的將領們都不耐煩了，小聲議論紛紛。
「這個陳果兒到底要幹什麼？」
「她不是耍咱們玩吧。」
「誰知道，九爺信她，咱有什麼法子，但願別整出事來，不然老子非宰了她全家不可。」
趙九也有些心浮氣躁，他現在四肢都被按著，哪裡能空出手來寫字據？
再說陳果兒這麼說太小人之心了，他答應她的事何時沒有兌現過？
轉念一想，趙九就明白了陳果兒的苦心，不由得暗笑，勉強扯動了嘴角，「無須費盡心機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受得住。」
趙九這麼一說，四周的將領們也都明白了，陳果兒這麼扯閑篇隻是怕趙九太緊張，一時間之前罵她的那些人也紛紛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