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門口，二人對視的目光是炙熱的，他們雖然不熟悉彼此的性格，卻因為一口一個大哥，一口一個三弟拉近距離。

　　沒有皿緣關係牽絆，除了愛情，還有很多。

　　康弘凡一直很討厭這種關係，一直要跟池然斷了這緣分，可這次來東江他都不敢露面，似乎在刻意躲著她。

　　「我們的關係，是你一手促成的。」說出這話時，康弘凡心裡很彆扭，很不爽。

　　是違心了嗎？

　　說的也都是事實。

　　「大哥，我們的關係是我造成的，這些年我一直躲著你們，就是怕你們找我算賬。」池然也很坦然，對錯已經不重要，她知道現在康弘凡並不站在她這邊。

　　在她的世界，一直都是對等交易。

　　從不會多付出一點，從不會主動邁出一步，哪怕是一寸的退讓，對她來說都是自取其辱。

　　相同，如果你能真心以待，她便掏心掏肺，傾盡所有的相護。

　　康弘凡沒來東江時已經聽了很多關於池然的事，尤其是林牧，沒事就跟他說關於池然的事。

　　所以，他過去的幾年裡，池然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三弟。」但是，康弘凡有跨不過去鴻溝，有放不下的執念。「我不是林牧，我是康家人。」

　　池然左眼眨了一下，右眼沒動，一滴淚在眼眶中含著，稍稍偏過頭，微微嘟著嘴看著康弘凡。

　　「可你跟我拜過把子，我們發過誓。」委屈的嗓音，透著她對這份感情的不舍，看著康弘凡無情的邁出步伐，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過去時。

　　眼淚倏地流了下來。

　　不是演的，她是真的痛惜，本該是最好的關係，卻站在了對立面。

　　「大哥。」池然喊向野大哥時，可沒不是這個動靜。那一聲聲大哥就跟例行公事一樣，是尊稱。

　　這一聲大哥，是發自內心的呼喚，她是真把康弘凡當成了大哥，因為林牧這段日子的陪伴，讓她對他們三個人的關係，生出了妄想。

　　妄想，他們三人能是最好的異姓兄妹。

　　一切隻能是妄想。

　　池然緩緩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已經走到樓梯口的康弘凡停下了腳步，情緒在兇口盤旋，擡頭看著天空，心裡悶悶地，很難受。

　　「三弟，聽大哥一句，不要再查了。」康弘凡隻能這麼說，不敢回頭看著池然，因為他扛不住池然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扛不住池然那倔強的性子，真的太討人喜歡。「黑市，廖家，周家，孟家，康家，王家還有你們池家，一個都不幹凈。」

　　這句話，已經是在告訴池然，繼續查，不是兩敗俱傷，而是全軍覆沒。

　　池然緊握著拳頭，心口劇痛。

　　「我從來沒有要查黑市，我隻是要查出我父母的死因，我隻是想知道我爸媽到底是生是死，我隻是不甘心被當做棋子，任由宰割。」她大聲喊著，一句句我隻是，就像冰刀子一樣。

　　狠狠地紮著每個人的心。

　　站在二樓看到這些人的也哭了。

　　池然往前走了兩步，像個受委屈的小女孩。

　　「我父母從七歲就變了，連續三年對我不管不顧。十歲那年一場車禍我徹底失去了他們，有誰知道，我寧願他們對我不管不顧，我也想要他們活著，想要天天看到他們。」

　　這些話，她從來沒說過，一直壓在心底。

　　「我盼望自己快點二十歲，隻有二十歲就能脫離大伯跟大伯母的虐待，我可以結婚哪怕是嫁給蔣俊峰那個混蛋，我也願意。因為，結婚就能繼承孟家遺產，就可以去見外婆，就可以知道我爸媽到底怎麼死的。」

　　她快碎了。

　　「我隻是……我隻是想查清楚我爸媽的死因，我隻是想要一個公平。」

　　池然從未想過，自己會嫁給向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康弘凡，你是康家人，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立場，你可以不幫我。」她說到這時，嗓子都啞了，「但是請你不要，不要幫著他們傷害我，因為你是跟我拜過山頭，喝過皿酒，發過誓的兄長啊。」

　　樓上的人已經看不下去了，準備下樓，被一旁的人拉住。

　　康弘凡停頓許久，猛地轉身，幾步走到池然面前，將她攬入懷中。

　　「去查洛晴。」抱住時，康弘凡低聲說著，算是給池然洩密了。

　　池然差點忘了這號人，哭紅了眼，還沒說什麼，康弘凡便鬆開池然匆忙離開。

　　樓上看熱鬧的人也走了下來。

　　張佑斌遞了一包紙巾，看著已經離開的身影。「林牧說你能搞定他，還真能搞定。」

　　「什麼？」池然感覺自己都快掏空了，搞半天還有人在看熱鬧。「你們一直都在？」

　　樓上的兩個人，便是林牧跟張佑斌。

　　「二哥，你不是走了嗎？」

　　「剛下飛機。」林牧回去後，就接到了一案子，又馬上折返回來。「別這樣看我，這次回來我是有公事，可沒空看你跟大哥哭訴。」

　　池然覺得好丟臉，自己哭成這樣，還說了那麼多話。

　　「所以說，你們一直在上面偷聽。」

　　「我們倆剛開完會，剛好看到你們在聊天，就想看看你們聊什麼，誰知道你跟大哥倆感情這麼好，心裡藏著的事都能跟他說。」林牧假裝吃醋，剛才張佑斌要下來安慰池然，他攔住了。

　　因為康弘凡這個倔驢，很難有人讓他動容。

　　池然很不高興，剛剛可是動真格的，不是演戲，他們卻在看戲。

　　老臉都丟沒了。

　　「你們兩個加一起也到退休年齡了，還這麼幼稚。」她翻了個白眼，想到康弘凡剛才說的事。「對了張警官，洛晴現在什麼情況？」

　　「病情穩定，情緒也穩定，就是不說話。」張佑斌也很無奈，犯人不說話，誰能拿他們怎麼辦。

　　池然琢磨了下，洛晴不開口是因為創投的事，還是因為容貌焦慮。

　　「我能見她嗎。」

　　「你想見她。」

　　「嗯。」

　　「不是不可以，隻是她現在的情況，估計見了也沒用。」張佑斌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池然，「有什麼想法？」對池然太了解了，沒事絕對不會主動提出見面。

　　「沒想法。」

　　池然還不確定，康弘凡說的意思，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時，老馬的家人來了，戴著孝布從外面走了進來。

　　「張警官。」